张溶此前并不知道陈逸是因何而升职调任,张元德洗脱杀人之责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为陈逸仗义执言、替张元德说话而已。
如今见对方自称善于验尸,父子二人便想到了之前府中的一起事故。
说是“事故”,其实最多只算一个故事而已。
前些日子,在一处偏院角落,几名仆佣要栽植一株桃树的时候,从地下挖出来了一具尸体。
尸体倒是很“新鲜”,腐烂的程度不高,而且那处地势低洼、土质紧密,所以还算是保存得相当完好。
就是没有头。
当时国公府上下齐查,查了个底朝天,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找了一处荒地埋了。因为无其他人死亡,也没有听说谁受到威胁、伤害,无奈之下,只能当做一具无头案子草草了事。毕竟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声张,况且又没有苦主上门哭诉,谁爱来自找事端?
说起来,这还真的算是“无头”案子,因为……确实没有头啊。
英国公看了看自己儿子,张元功也瞧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二人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向陈逸说了这件事。
陈逸一听,立马一个头两个大,你们这什么地方啊?怎么动不动就来具尸体解闷的吗?这世道也太可怕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大明律虽然确确实实规定了“若奴婢有罪、其家长、及家长之期亲、若外祖父母、不告官司、而殴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杖六十、徒一年”,但法律这种东西……懂的都懂。
更何况现在还是大明朝,“刑不上大夫”可是一直以来的潜规则,有权有势的家主弄死个奴婢,顶天了也就是赔点儿银子而已。
而要是放到国公这种等级的贵胄大臣身上……那么死了也就死了。
非要坚持什么有法必依,那当年Judy一怒之下杀了那么多宫女,这笔账又该怎么算?把皇帝诛九族?换个姓张姓王的来坐龙椅?
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放在纸面上,一昧坚持,反倒是要被别人嘲笑书生意气。这就是现实。
当张溶将此事一说,陈逸下意识地就要摇头拒绝。
这有个头还好办,没有头……连面部复原都做不出来,去哪儿查到死者的身份?查不到死者身份,还谈什么破案?
但这件事一直是张溶心中的一笔悬案,因为尸体还很新,意味着死亡的时间不算太久,这要是府中出了杀人凶手自己还不知道,岂不是一枚定时炸弹放在自己身边?
就是当下确实不是求人的好机会,自己两个儿子还刚刚把人家打伤了呢!现在又让别人给自己办事?就算是有权势也不是这么用的。
“此番是吾冒昧了”,张溶立马说道:“陈公子便当吾未提过此事……”
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名婢女站在门口通报,说是老寿星不满了,为什么一个个的人都不见了?
“好,好”,张溶应道:“马上就去!”随即又道:“还请陈公子移步同往。”
陈逸一看,这莫非还是个怕老婆的?然后马上明白过来,这是给自己升档次了啊,于是连忙点头。
接过苏玉娘之后,小夫妻随着父子二人来到寿宴正厅,刚刚坐定位置,便听司仪高声唱道:“寿星到!”
如云宾客齐齐起立,老寿星看上去跟英国公相当的有夫妻相,也是一副和蔼老太太的模样,朝着宾客一一点头致意。客人说些吉利话,主人家道一声谢。
就跟前世参加婚礼一样,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吃饭的人基本上是完全不关心的。
陈逸此刻已经提前吃了个肚圆腹胀,看着面前的菜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于是便百无聊赖地左右打量了起来。
“看什么呢?”苏玉娘就在旁边,小声问道。
“没什么,随便看看”,陈逸不以为意,也随口答道。
“今日国公和世子都出来见客了”,苏玉娘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那位张元德张公子也在前面,可就是没有方才那位小姐。”
“啊?”
“一般这种时候,大家闺秀是不会出来的”,玉娘看向陈逸,笑靥如花,看得让人心慌。
陈逸:“……”
“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这货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赶忙解释道:“我刚才是救人!”
“夫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嗯,娘子你说得是。”
“那你盯着人家小姐不送眼,是想看看救活了没有吗?一般情况下,人站着,应该都没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