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陈逸没敢多喝,虽然那“括苍金盘露”确实是难得的好酒,连王世贞都有诗赞叹:“空传仙掌擘清霄,可似真珠写小槽。白露白云都不要,温柔乡里探春醪”,但他还是坚持着只小酌了一杯。
因为第二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得保持头脑清醒。
这天一大早,世子便带着陈逸,去见了父亲张溶。
也不知道这次见面是怎么结束的,陈逸实在是没那个胆子,直接张口说什么“国公爷啊,你老婆偷人啦”,只是相当保守地叙述了一些案情之中的关键点。
“你说眉妩的房中,进过男子?”张溶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之后才问道:“而且确定不是元功、元德他们兄弟俩?”
“禀国公,是的。”陈逸老老实实地答道。
“你的凭据,只是书桌上的几枚指印?”
“是的。”
“那你又如何得知,指印并非是其他时候留下的。比如以前将书桌搬运的时候,力工仆佣,可均为男子。”
“国公爷”,陈逸解释道:“我此前已问过世子,国公迎娶黄眉妩之日,距今已有两年之久了。”
“两年,指印便不能保存吗?”
这个问题听得陈逸一愣。
别说两年,两百年,两千年都有。
在穿越之前,一位叫赵成文的中国刑警学院痕迹检验专家教授,在西安的半坡遗址里发现了一个7000年前的人类指纹,甚至还以此申请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可那是在古墓之中,隔绝空气、阻挡灰尘,还绝对没有人虫鸟兽路过打扰。黄姨娘的书桌可不具备这个条件。
“指纹确实是能保存两年”,陈逸想了想便回道:“但那张书桌乃是放置在国公府黄眉妩寝室的外间,日日人来人往,还有仆人随时擦拭。这次能找到,还是因为指纹的位置在桌缘内侧,或许是仆人没有尽心打扫,才侥幸发现。这样都能保存两年之久,未免也太牵强了一点。”
“况且……”陈逸犹豫了一下,随即严肃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死者就算是两年前黄眉妩入住之时搬运的力工,莫非就不追究了吗?”
这怎么可能不追究?
要真是这种情况,那这桩命案反而显得更加诡异了。毕竟谁会去无缘无故地去杀一个两年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然后还把尸体埋在人家院子里?
这完全不合逻辑。
既然不合逻辑的选项要去掉,那接下来合逻辑的解释,就只能是“人是最近杀的,而且跟两年前应该没有什么关系,除非黄眉妩在那之前就跟死者已有恩怨”。
考虑到那位国公小妾在“转正”之前的身份,与外界男子有些什么牵扯,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那接下来的情节似乎就顺理成章了,无非是国公年老体衰,不能满足小妾的生理需求。黄眉妩于是在寂寞难耐之际,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联系上了以前的老情人,甚至还极其大胆地伪装后引进了家中,二人一诉衷肠。
至于那“情郎”为什么死,陈逸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外乎就是奸情被人发现,杀人灭口而已。
听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这国公爷的面子还怎么挂得住?
让陈逸没有想到的是,张溶却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就将府中大管事叫来,严令看守各处大门,禁止任何人等进出。
随即又让府中下人通知,让各路妻妾,全都到存心堂大厅议事。
这阵仗搞得有些大,而且不像是开家庭会议,反倒是有些像军中主将要发号施令一般。
陈逸先是被请到偏院饮茶暂待,随即又被赶来的张元功引到大厅。当他赶到的时候,包含诰命夫人、黄姨娘等数十名妻妾,已经在厅中挤得满满当当。
老夫人想去找国公搭话,想问问出了什么事情,却被张溶克制地拒绝,这还是看在她是原配夫人的面子上。黄眉妩自仗着一直受宠,也要打听个一二三,直接就被一眼瞪了回去。
众女眷见张元功领着陈逸过来,更是觉得奇怪。这一屋子里都是自家人,突然找个外人来干什么?国公爷不避嫌的吗?
“前些日子,在府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英国公张溶毫不拖泥带水,张口就直奔主题:“此事当时并未声张,而是暗中多番查验,但却始终未果。”
“这具尸体是被人所害,不仅死于非命,还被人割下了头颅,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使得难以查明身份,进而无法找到真凶。”
两句话,就说得一帮子女眷们个个都变了颜色,惊惶之意尽皆浮现在脸上。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