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没有！”黄台吉急了，想要跳起来，结果又被身后的校尉按住，就跟一只肥重的蛤蟆一样，在地上徒劳地蹦跶了两下：“那就是俺的一个婢女！她真不是俺故意杀的！”

鞑靼王子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即便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他的内心也如同被烈火炙烤。他拼命挣扎，却如同被铁钳紧紧夹住的野兽，只能发出无力的咆哮：“俺只是见她反正都被冻死了，寻思……寻思着废物利用，让大明皇帝少要点朝贡的马匹而已！”

他哪里谋划得了那么多，签订隆庆和议的俺答汗还没死呢。

黄台吉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试图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去争取：“陈大人，我承认，我有错，我不该说那是我的妻子。但我真的没有杀她，她……她真的是被冻死的！”

“被冻死？”陈逸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那么，你为何要将一个已死之人置于这雪地之中，还让她冒充诰命？你究竟有何居心？”

黄台吉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但仍旧不甘心地辩解：“我……我只是想利用她，让大明皇帝看到我们蒙古的‘诚意’，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朝贡。我真的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

“诚意？”陈逸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用一条无辜的生命来换取所谓的‘诚意’，这就是你们蒙古人的作风吗？黄台吉王子，你可知，你此举已经严重触犯了大明的律法，更是对两国和平的挑衅！”

陈逸的屎盆子就跟不要钱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他头上铺天盖地扣过来，砸得他晕头转向。

什么要挟朝廷、再起兵戈，什么控弦十万、入关登基，是个人都知道，这种话就算是辛爱黄台吉他爹俺答汗亲自来说，也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他身为蒙古右翼土默特部领主俺答汗之子，虽然是坚定的蒙古主战派，每天就想着恢复祖上的光荣。但这会儿的大明，却不是一个区区土默特部所能染指的庞然巨物。

他的打算，无非就是趁年节朝觐，看看南朝汉人的虚实，顺道在顺天府里弄出些事端，挑起两国人员攻讦谩骂，最好自己这边还有人能不小心挂个彩。如此一来，便能在回到部落的时候，以受了委屈为由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仅此而已。

如今的蒙古，朵颜、土默特主战，哈只、喀喇沁主和，科尔沁、察哈尔左右摇摆。黄台吉的远大理想，是先整合自家的土默特部，然后再用忽必烈的老法子，一统草原之后，将左右部族慢慢融汇一体。到那个时候，才有资格说什么对大明中土的觊觎之心。

现在说，当然为时尚早。

不过黄台吉的那句“废物利用”倒是真心话，死了也就死了，死的有价值也行。正要顺水推舟在京师搞事的时候，却在第一步的关节就被陈逸看出了不对劲来。

至于那个死掉的婢女，也确实是被冻死的。至于是“故意”被冻死的，还是“不小心”被拉到此处冻死的，如今恐怕很难得到真实的答案了。

总不可能把蒙古王子打入诏狱严刑拷问吧？刘都督来了恐怕都不敢直接拍板，非要问问张居正和冯保的意见，才敢开这个口。

至于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陈逸是个社会人，不是象牙塔里的书呆子，知道有些话说说就算了，真要往心里去，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既然对方已然认罪，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也不是他一贯以来的性子。

只听陈逸接着大声说道：“你用一个婢女冒充诰命，这是罔顾朝廷威严，至国法于不顾，此罪一；妄图挑起争端，试图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制造混乱，此罪二；惊动陛下，破坏隆庆以来一贯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此罪三。你还有什么话说？”

黄台吉目瞪口呆，他这个粗蛮之人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骗了这些官儿，大不了挨一顿训斥罢了，哪里想得到还有什么“破坏大好局面”的罪名？

“你……你莫不是在诳我！”

“哦对了”，陈逸没有接话，又接着说道：“此女究竟是怎么死的，还须得查清楚才能明白。若是自行醉酒受冻而死，那你便侥幸逃脱杀人之罪；若是你故意将人灌醉引来，然后将其弃置在此经受冬日寒风导致死亡，那便如本官刚才所说，‘凡因戏而杀，以斗杀伤论。’到时候你就洗干净屁股去牢里蹲着吧！”

看这幅架势，陈逸好像要彻查到底的样子，张国彦忽然过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借一步说话。

“陈千户”，这顺天府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陈千户神目如电，仅凭尸体面容便能得知死亡真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