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昏暗,年轻的眼睛却隐约能视物。
裴澄练见紫色轻幔自殿角横梁四面而来,悬在正中央的小月台上。小月台呈环形,铺着西域贡来的地毡。中央有一水池,池内铸了一尊铜像,能看得出是鲤鱼戏珠。
然而她要请的燕王叔,此刻正被绑在铜鲤鱼上,因是赤|身|裸|体,苍白削瘦的上半身之上一根根肋骨暴突,肋下阴影清晰可见。
再往下看…
燕国公位极人臣,又有国舅之位傍身,裴澄练是家中老幺,实打实的娇女。对于即将同自己定下的亲事的表兄简王,也只知他是朗月清风之貌,二人不曾越矩半分。如今乍看男子裸躯,始知男女有别,又惊又羞又怒,一阵热气直冲天灵盖,脚下也像生了根一般,一时竟移动不得半分。
“你又是这般!你脏不脏?!”
一阵尖锐的女声蓦然响起,将裴澄练自混沌中拉扯回神。
她循声望去,正是燕王妃赵海棠。
赵海棠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地奔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物事,因为背光,裴澄练看不清晰。
只见赵海棠半躬着身子,一脸险恶地望着她的夫婿,咬牙切齿道:“恶心!下流!你是不是觉得如今回宫了,无人能管得住你,你便可以肆意妄为?!跟你住一室之内,我都觉得恶心!”
萧纯无力地抬起脸,看清她手中的东西后,瘦削精致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恐。
他慌乱地摇着头,身子不住地往后躲。只一层皮肉包裹的脊背被铜鲤鱼的鳞片不断摩擦,现出一道道划痕。
“呃呃…呃…啊…”他张着嘴巴喊出破碎的音节,像是在哀求她。
他是哑巴,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咿咿呀呀的声调在赵海棠听来更是屈辱,脸上厌恶之色越浓。
“你为何不是女子?!”她扬起手中的物事,重重击向萧纯下腹。
此时裴澄练也看清楚赵海棠手中握的是何物——那是一只半尺来长的玉柱,白中透着淡淡翡翠之色,只是造型奇诡,足以令人见之羞走。
不过她到底单纯,不知晓这物究竟是什么用处,此时见赵海棠施|暴,慌忙中便要喊叫。
然而她嘴巴刚一张开,喉咙内的声音还未迸出,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往后拖行。
裴澄练吓得手脚乱舞不迭,她龇牙想要咬那人的手,那人却顺势抹了她的口水糊了她一脸;她想要喊人来,那人又猛敲她天灵盖,敲得她头晕头痛,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待片刻之后回过神来,裴澄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丛锦石竹中。身边坐着一尚在思绪中的人,正是她最讨厌的太子妃的妹妹李星仪。
裴澄练想起刚刚,支起身子怒问:“是你?!”
李星仪缓缓转过头来,点头道:“是我。”
裴澄练抹了一把面上的口水,只觉得干燥无比,登时怒不可遏:“你要谋害我?!”
李星仪冷笑:“你偷窥别人还险些被人发现,我将你拖至此地,你不感激我,反而说我谋害你?”
裴澄练晕乎乎的脑子顿时想起刚刚在含章殿内殿看到的一幕,慌忙向外爬着要离开。
李星仪双手拽着她两个脚腕将她拖回来,“你要去哪儿?!”
裴澄练蹬了蹬腿,然而眼前这小哑巴力气却出奇地大,让她挣脱不开。
“王叔被那女人欺负了…”她的燕王叔,从小便带着她放纸鸢的燕王叔竟被人绑起来打,裴澄练想想就难以忍受。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反正脸上的妆已经被口水弄花了,还在乎这点儿吗?
她抓着石竹根拼命向外爬,“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燕王叔…”
人急了力气也特别大,李星仪在东宫别苑干了两年累活儿练出的一身劲儿,竟难以抓住眼前身娇肉贵的小公女。
李星仪没办法,总不能让她跑了吧?她心一横,扑上去将裴澄练压在身下。
“你现在去,你想怎么救人?!”她靠近了裴澄练的耳朵,压着声音问。
裴澄练满脑子都是燕王叔被欺负,被她压着险些喘不过气儿,两只玉白手臂却仍是向外伸展着,哭着道:“我要告诉我爹…呜呜呜…我还要告诉姑母姑父…我要让他们治赵海棠的罪…”
李星仪心道裴澄练果然是富贵人家娇生女,一脸不谙世事的蠢相。
“你现在进含章殿,说不定赵海棠将你同燕王殿下绑一起打。”她说着,又敲了一下裴澄练的脑门,“你现在回去告诉你爹、告诉娘娘,同他们讲你看见燕王殿下被燕王妃扒光了衣服打?他们会怎么想?”
裴澄练被保护得太好,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