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是陛下手足,谁有这个胆量去拿捏他?”李星仪又是一顿不解。
“正因王叔是陛下唯一手足,才有更多人盯着他,加之他性情宽和内敛,才更容易被人利用。”萧瑧放慢了脚步,忽而又道,“若…罢了。”
他没说出后面那句话,李星仪却是懂他的——若他同燕王一样,那么今日燕王便是明日之他。
早慧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因但凡早慧之人,往往是在与旁人同样懵懂时期过多地接纳或承受旁人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或自愿或被迫。
他与燕王相似,却又不尽相似。二人同样早慧,只是燕王运势实在太差,只口不能言这一点便不能用“普通人”形容。反观萧瑧,父母健在且双双御极,说句难听的话,便是个瞎子瘸子,也自有帝后护在心头——可他呢?不仅不做闲王,反倒大肆培育势力,这些年逼得太子也不得不低头,与燕王全然走上相反的路。
萧瑧这样的人,恐怕只会拿捏旁人罢!
就这么个人站在你眼前,你该是畏惧的,甚至说巴不得离得他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李星仪忍不住又偷觑了他两眼。
他们一路同行已有一刻钟,风雪却像从来不会侵袭过这个人似的,选择避开他的面容,却贪婪地停留在他的冠冕之上。
李星仪记得自己从前见到他时穿得相当朴素,不过哪怕是灰扑扑的袍子也能让他穿出舒适整洁的意味来。可他亦适合病后那日的宝蓝绸衫,或是今日的礼服…甚至于说,他什么都适合。
李星仪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萧瑧察觉到她的动作,仔细地看了她片刻后说:“你今日一口闷下半两酒,这个喝法实在,怪不得面色这样红。”
李星仪想想觉得的确是——她一碰酒便面有酡色,心口发慌。
她摸了摸脸,又听萧瑧问:“你上一次饮酒是在何时,还记不记得?”
“上一次?”李星仪思索了下,印象中却是在许多年前,便摇头说,“过去太久了罢…已然不记得了。”
萧瑧眨了眨眼睛,长睫下的瞳仁依然是泛着水润的清澈。
他没有继续问,只是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显阳殿,又说:“入夜时会有焰火,你们姑娘家应喜欢这个。届时可以出来看看,记得多披件衣裳。”
李星仪道好。
“小王今日也会在显阳殿同帝后守岁。”萧瑧又道,“若你思念家人,倒是可以将李太夫人请来,她此时应还在宫内。”
“祖母不是宫中人,我们祖孙已然为娘娘添了这许多麻烦,又怎好趁这时候留她。”李星仪摇头道,忽而又想起了一人,问,“今日宫宴为何不见凌相与凌太夫人?”
三位分量最重的要臣,除却长年腿脚不利索的大将军慕容达,便是凌相与冯驸马了。以凌相的身份,这种场合不可能不出席。然而今日她特特留意了许久,连已然卸任的冯驸马都来了,也不见凌相,这让她不禁有些好奇。
萧瑧敛了笑,道:“凌太夫人雪天滑了一跤,凌相便在家中照看她——凌相孝名在外,但凡是他家老夫人有丁点儿不舒坦,纵是在太极殿议政之时,也敢撇下圣人归家。”
李星仪笑开了:“凌相爷真是有趣。”
“朝堂中倒是难得有如此率性之人。”萧瑧也不否认,话音中还带了丝无奈,“可惜,不能为小王所用。”
李星仪的笑意在听到他这句话后便卡在了面上──堂堂丞相,不从天子从亲王,这又是哪里的道理?!他也忒将她当做自己人,这话若是被陛下听去了,少不得再褫他一回爵位!
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直到不得不分别之时。
李星仪朝他拜了拜,说:“今日若非殿下解围,恐怕此时我依然受困于望楼,受辱于公主。”
萧瑧静静地望着她。
李星仪不知道,此时的她人前依然是那副风光的模样,然而肩背上早已挂满了雪。
“星仪。”他突然问,“你既也知晓她是有心辱你,日后却依然想进冯家门,作冯家妇?”
李星仪咬了咬下唇,不知如何去回答他的问题。
然而萧瑧自己却琢磨出了答案,摆手道:“知道了。”
显阳殿的侍女走上前来为他撑伞。
萧瑧由着侍女替他净了手,又说:“今日只是赶巧碰见,而日后不可能每次都这样巧。你若还是同今日这般懦弱,明日依然逃不开受欺侮的命运。太子妃是你的底气,天底下也只你一人有这样的底气。她冯公主再尊贵,到底与陛下非血亲,待十年、二十年后,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