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跟你爹出去,真好。”成璧托腮感叹,“我都没有出过帝京,就连西街也只去过两次。”
天衢听后一愣,“不能吧?你是皇后的姐姐,哪里去不得呢?”
“因为她身子骨不好,走不得路,吹不得风。”
二人闻言望去,见赵医丞走了进来。
成璧如同往常一般将手腕摊在垫子上。
天衢十分好奇,又怕会打扰了他们,就不远不近地看着。
把完了脉,天衢终于忍不住了,问:“她得了什么病,走不得路还吹不得风?”
赵医丞说:“这很难讲,其实世人都有病,有人在身有人在心,不过是轻重区别罢了,病症在底子弱的人身上更容易显现。就像吃同一桌饭,你吃完没事,他吃了腹泻,说明他肠胃比你弱。”
天衢觉得很有道理,又问:“那么,要怎么为她治病呢?”
“她需要养。”赵医丞道。
“不对,这不对。”天衢摇头,指着成璧说,“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京,定然养了许多年,可仍是不见好,可见她得的是心病。没准儿让她出去逛逛,去天竺,去嚈哒,去邪马台看看…”
“胡闹!”赵医丞气得吹胡子瞪眼,“打量你爹不在,没有人能教训你是不是?!”
成璧心里痒痒的。
她叹了口气。
她也想,可惜这副身子不争气。
成璧回显阳殿时,人已经散了。她赶紧问皇后,公主到底看上了谁。
“谁也没瞧上。”皇后翻了个白眼,“安羡生多清雅的一个人,皇帝赏识他,准备抬进太极殿;冯雪拥本就出身名门,仪态更是无可挑剔…就这,她一个都没看上。我瞧她是打算熬成个老公主!”
不对,这不对。
“应该有三个人才对。”成璧问,“怎么只有两个呢?”
皇后茫然地说:“可今天就来了俩人呀。”
不对…不对…应该还有慕云归才是…
她想问,慕云归跑哪儿去啦?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名字压在喉咙口,就是说不出来,堵得她不上不下地难受。
皇后见她面色不好,忙使人唤医丞来。
赵医丞又跑了一趟,一套望闻问切下来,什么发现都没有。
成璧躺在床上,看着穹顶上的紫薇花出神。
究竟哪里出问题了呢?难道自己做过的那个梦和现实并不完全一样?
算了不想了。
没有什么问题是小被儿一盖蒙头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就再睡一觉。
次日。
成璧的一天中,是没有“上午”的。
她的一天总是从中午开始。
因为无论在家中还是在宫中,都没有人敢打扰她休息。
赵医丞来请脉,完事后收拾了药箱打算离开。
“我要去太医署逛逛。”成璧说。
皇后体谅她不能远行,又一次应了她的要求。
成璧到了太医署,天衢正在帮忙碾药。
成璧问:“你在踩什么?”
“药。”天衢说。
“药?”成璧一脸疑惑,“药不是黑色的汤吗?”
“你可真是大小姐。你喝的药是草药熬成的,有的你没法直接吃,就要研成末兑进去,所以它颜色深,因为用药多。”天衢慢慢地同她解释,“不仅是药,远洋还有一种香豆子,发酵烘干了磨成粉,当萃茶能提神醒脑…”
成璧羞愧极了,活了二十年,还不如一个五岁小儿见识多。
“你可真厉害。”她说,“这些都是你爹告诉你的吗?”
男人,无论是五岁还是五十岁,都喜欢漂亮女人的夸赞。
“我爹是天下第一文武全才。”说起爹来,天衢的腰杆子都直了,“没有他没到过的地方,没有他不会的玩意儿。”
成璧对天衢的爹突然感兴趣起来。
“行衢道者不至”,人若是走岔路,永远不会走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可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天衢——天上有路,哪里走不得?
“你爹叫什么?”成璧问。
“做儿子的哪能直呼父亲名讳?”天衢白了她一眼,继续踩自己的药碾子去了。
成璧也白了他一眼——年纪不大,讲究不少。
不过她很快便见到了这个人。
春末多雨,成璧还未来得及回显阳殿,一场雨便落了下来。
雨水带着寒气,她不能淋湿自己,不然回头染了风寒又要病上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