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看到天际线泛起的白边,观南整个人都蒙了。
“这是学长说的早上?”自从毕业后,不用再去赶早课,他从来没有八点之前起过床,“你对‘早’这个词究竟有什么误解?”
林风眠打个哈欠,理直气壮地解释:
“官老爷子每年早上晨练,这是最好的逮人时机。过了这个时间点,咱俩堵不住人。”
老爷子现在是全国代表,求他办事的人从城南排到城北,吃过早饭后,家门口的人流便滔滔不绝。
他又不是脑残,绝不会选在那么奇葩的时间点去拜访。
除了在老爷子的家门口当稻草人,就是站得两条腿酸胀难耐,回头怎么跑热水也无法消除。
别问他怎么知道。
“可这也太早了!”观南上下眼皮打架,周公在使劲拽他回去对弈,“学长,你究竟怎么做到喝了一晚上酒,第二天还能精神满满啊。”
“!!”
林风眠轻咳两声,装作没听见这句吐槽。
这不能怪他,那瓶红酒味道太棒了,学弟又一口不喝,为了不浪费这绝佳的好酒,他只能勉为其难地解决。
嗯,非常的勉为其难!
观南跟林风眠穿过小半个城市,迈入城东的一座公园。
这座公园在附近很有名气,观南也在短视频平台刷到过很多次。
据说里面有一群艺高人胆大的老年人。
白日里,这座城市属于年轻人,可在这天还蒙蒙亮,雾气仍在下降的清晨,这座城市毫无疑问属于他们。
公园中非常热闹,有排成方阵做操的运动健儿,也有放着神曲跳舞的一枝花儿,更有一些票友坐在凉亭中,一人拿一件传统乐器,为中间唱戏的老人伴奏。
那老人年岁很大,头发如雪般,一双明眸却亮得出奇。
是官文柏老师!
观南认出对方。
一张亮金色的牡丹花折扇缓缓张开,掩住半面脸,一道清越的啼鸣随之响起。
“海岛冰轮……”
这声嗓一出口,换来围观群众的喝彩。
“好!”
“……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官文柏似乎习惯叫好声,不受影响地继续往下唱。
老人唱得很好,一曲四平调唱完,听得票友们如痴如醉。
观南更是啪啪鼓掌,手掌心拍得火辣火辣。
老妈是昆曲爱好者,在观南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在别人家母亲用英文歌或莫扎特小夜曲进行胎教的时候,她选择用《牡丹亭》跟《桃花扇》进行胎教。
特别是《游园惊梦》的那折戏简直是她的最爱,反反复复地单曲循环,怎么听都听不腻。
“所以,这跟你这么捧官老师的场有关系吗?”听到他的解释,林风眠出声追问,“昆曲跟京剧差得蛮多哎。”
观南面无表情,抬起右脚狠狠踩下去。
瞎说什么大实话?!
显得你长脑子了。
官文柏唱完这一折,用票友送上的白手巾擦去额角薄汗,提步朝两人走去。
“小眠,今日怎么有兴趣来晨练?”老人熟稔地打招呼,随后注意到陪在一旁的观南,“这位小朋友是……”
成长之后,观南没再被人叫过“小朋友”,乍然一听还挺困惑。
他有那么小吗?
“老爷子,这位是观南,我的学弟,很有天赋很有才华的新锐导演。”林风眠积极给两人做介绍,“他这回来想请您出山,我看过剧本非常不错,您一定会喜欢。”
话音未落,他就催着观南,赶快递上剧本。
官文柏摆手:“小眠,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年纪大了,实在是拍不动,这位小朋友如果真要老戏骨压阵,话剧院有的是人,何苦找我个半退休的老头?没有这必要。”
“但这真是部好戏,”林风眠强调这一点,“您参演绝对不会后悔,相信我的眼光。”他又将剧本往前推了推。
官文柏不准备接下,““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实在没体力陪你们这群小朋友玩。”
“老师!老爷子!”林风眠急得直跺脚。
这场面观南插不上一句话,林风眠跟官文柏的关系不一般,老人显然不愿意为了外人,浪费林风眠的人情。
官文柏活动下四肢,表明要继续晨练,赶人的意思很明确。
林风眠就差抱住他的大腿哀求。
“学长,让我说句话。”
虽然是拜托林风眠帮忙,但也不需要让对方做到这种境地,林风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