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陷在试镜地狱中。

制片公司，大会议室。

门口贴了张A4纸——《我不是药神》演员试镜处。

“印修永状态还不错，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汤星文被调来参与试镜，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观南转了下笔，不太客气地摇头，“我觉得不行，太高了些，我想要更接地气的小人物。”

“那之前的聂明知如何？他演小人物还挺不错的。”汤星文又翻出位合适人员。

观南再次拒绝：“又太小人物了，主角还得带点小老板的调调，那种不算特别成功，但很喜欢吹嘘自我的小老板调调。”

程勇的人设很复杂，他既是个“烂人”，又是个英雄。

他可以因为拒绝前妻带儿子移民而大打出手，也可以因为吕受益死后重启危险的走私。

“程勇”的人设跟原型具有很大的不同，是编剧为了丰满戏剧性的改编结果。

就影片整体塑造而言，新人设很大程度上丰满了故事。

“叫下一位进来。”观南朝门口秘书示意。

另一位中年男演员走进会议室，他长得略有些油腻，仔细一看，却又没有那么油腻，处于诡异的油腻与清爽的分界线。

倒是跟前世的徐峥有几分相似。

观南低头翻看简历，这位演员名叫“林桑准”，十几年前曾火热过一段时间，后来靠自制小成本电影转型。

这位演员没有徐峥好运，能靠几部小成本电影翻身为资本，只能偶尔寻回些投资成本，其他情况下，基本是倒贴钱做买卖。

要说可惜也确实可惜；要说不可惜……为了拍电影倾家荡产的人多了去，他还能保住资产，已经算是不错喽。

今日他来试戏男主角。

观南挑了场戏给他演，并让汤星文配合对方的表演。

也不知道是对方习惯这类角色，还是提前做过功课，演得确实不错。

是目前为止，试镜表现最符合他心意的一位。

在他名字上画个红圈，观南让他回去等消息，如果后面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对象，就定下林桑准饰演程勇。

没有等到准确回话，只有个敷衍的“等消息”，已经熟知业内黑话的林桑准瞬间了然。

他这是试镜失败了，失魂落魄地推门离开。

其他演员们坐在走廊两侧候场，见他失魂落魄的出门，先是长舒口气，后是愁眉不展。

他们既高兴这角色还没有彻底定下，自己这群中年老菜帮还有翻身的可能，又痛苦于不知道观导的审美取向。

正常来讲，导演们的审美取向很固定。

纵使跟以前从未合作过的角色合作，他们也会选择更符合自身审美的角色。

问题在于……观南没有固定的取向。

他既欣赏中层阶级的精致，也欣赏源自泥土的厚实，这回更是个接地气的小人物，圆滑中透着油腻，油腻中竟然还有仗义。

不怕导演难以讨好，就怕导演审美不定。

观导，给条能登天的梯子吧！

林桑准回到家中，女儿林欢欢从房间里跑出来。

她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小姑娘，在父母离婚后，一直跟老妈居住，前两天才主动搬来跟父亲住。

“老爸，你试镜怎么样？”她跟个小狗似的围着父亲转悠，“有没有见到我们家观南哥哥，他长得是不是跟照片一样帅？你们什么时候能合作？我好想要一张他的签名照哦！”

面对女儿殷切的希望，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林桑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这……这……还得再等等，等老爸进组之后再说。”最后，他还是选择糊弄下女儿。

哪料，小家伙年纪不算大，懂得倒是很多。

“老爸，你该不会是落选了吧？！”林欢欢面露怀疑。

被一语道破真相，林桑准又气又恼，主要还是怨自己不争气。

两次失败的影片投资已经将家底赔光，要不是妻子用离婚威胁，他连现在居住的房产也会抵押出去。

虽然最后没有抵押房产，却也跟妻子分道扬镳，再没有复合的可能性。

林桑准揉捏头发，尽量保持父亲的威严感。

“没有落选，只是让我回来等通知。”

林欢欢秒懂：“试镜没过的说辞，”她踮起脚拍老爸的肩膀安慰，“别慌，没有关系呀，哪怕你不跟我们家哥哥合作，你也是最好的老爸。”

林桑准忍气吐声，没好意思纠正女儿“我们家哥哥”的说法。

毕竟合作没有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