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观南的担忧抵达最高潮。

很害怕这是个通知下映的电话。

他等到最后一次铃响起，才视死如归地接听。

“曾总，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跟你想象的毫无关系——”

“观导，你用不着多说！”曾英才率先截断话茬，“我是来恭喜您的，哎呦，这部《让子弹飞》真争气，哈哈哈，4.2亿的首映票房！您又要创造奇迹啦！”

观南略略沉默，“除此之外，您没有什么要问的？”

以中影监控舆论的能力，他才不信对方一丝一毫的风声都没有听到。

电话那头的声音迟疑着拉长，“我……还有什么应该要对你说的吗？”

观南长舒口气，“当然没有！”他得寸进尺，“曾总，你最近要是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论，你可千万别当真，那不过是个传闻罢了，我啊……绝不会那么做的。”

“哈哈哈……观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功夫去看些网上的传闻呀。得了，我不跟您说了，咱们这庆功宴得提前准备上，半场开香槟不吉利，等上映结束，咱们再好好庆贺一番。”

曾英才大咧回复，还顺口安排下庆功宴。

观南有那么一瞬想开口拒绝，但……这都是为了《让子弹飞》可以继续公映的牺牲品。

于是，他再度同意举办庆功宴，哪怕上回庆功宴结束，他已经发誓绝对不会再次举办。

“没问题，您让助理去跟李如一对接吧。”

“得嘞，那咱们之后再聊。”

挂断电话，曾英才将手机往红木桌上一扣，美滋滋地转了半圈老板椅。

望着窗外宽阔的风景，他哼起了歌。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回儿……”

进屋汇报的王秘书整个人都蒙了。

没错啊，他把网络上的消息告诉给曾总了。

那位观导导演可是肆无忌惮地意有所指，放任这电影继续公映，后果不堪设想。

但以观导对自己电影的看重程度，两人肯定会发生口角，曾总绝不可能在挂了电话后如此开心，像是一座金矿哐当掉进他怀里。

在这一刻，王秘书困惑，王秘书不理解，王秘书不明白。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通知下面院线下映？”

“下映什么？”

曾英才转身，宽大的老板发出椅吱呀吱呀的声音。

“当然讲《让子弹飞下映》啊。”王秘书言辞凿凿，“咱们若是没有观导隐藏含义还好，这都被人点破了，再置之不理恐怕不太合适。”

曾英才辞严义正，“小王，你就是你不对了！不要听信网络上的谗言，那些热血年轻人说风就是雨，当初砸东瀛系的汽车不也是他们干的吗？他们的话不能当真。”

“可那片影片是何文导演发出来的，何文可是老牌——”

王秘书解释到一半，便在曾英才严肃的目光下住嘴。

曾英才语气比之前更重。

“《让子弹飞》是中影本年度最大的、也是最耀眼的成绩，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包括我在内去破坏它！”顿了下，语气又忽然转为了轻松，“王秘书，马上就要换届了，我呢要往上走一走，你作为我的秘书，自然也要跟着变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点了下右耳，“这个也用不着那么灵敏，不聋不哑做家翁。”

这是要装傻到底。

表面上的消息压一压，内部的风声搞一搞，只要将上映这一期间糊弄过去。

等40亿或50亿票房的国产电影业绩到手，一切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

这一刻，王秘书忽然明白师爷那句话——赚钱嘛，不寒酸；升职嘛，不丢脸。

“请您放心，一切都会按照您的想法去做。”

曾英才很满意，朝他轻掸手臂。

王秘书倒退着离开，又悄声把门带上。

在那一刻，他重新听见那首东北二人转。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回儿啊……”

……

大年初一，全国上下欢度佳节。

……除了某些不当人的998大厂。

千达作为有良心（……虽然不多）、有底线（……虽然不高）、有假期（……虽然要调休）的企业，在大年初一这一年，董事长和其儿子还是坐在一起吃饭。

尽管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因为隔三差五都会有电话进来。

“是是是，哎呦，我家不成器嘛，除了搞搞娱乐圈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