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音未定,菊仙便摔碎酒杯,冲出房间,但一群男人紧追不舍,非要菊仙用嘴喂他们喝酒。
她以跳楼相逼,奈何男人们却不依不饶,见段小楼在楼下对她招手,菊仙狠狠心,一跃而下。
段小楼将她稳当当接住。
“姑奶奶跳了怎么着?王八蛋,都是他妈丫头养的。”
楼上的人回骂,同时冲下楼,硬要把菊仙拉回房间,不想小楼却忽然伸手。
“菊仙,这就是你的不周到了。”段小楼笑着说,“你怎么没告诉这么爷今儿是什么日子?今个不是咱俩定亲的喜日子么?”
段小楼端起一盏酒。
菊仙回敬道:“对,今个儿是姑奶奶定亲的喜日子。怎么着?给姑奶奶贺喜吧。给姑奶奶敬酒吧?”
她边说边回头,用手勾住旁边客人的下颌,用力地扇了记下,又笑着扑上去勾住胳膊。
昏黄的、透着红色调的灯光,映衬出女演员绝佳的表现。
她看似在笑着,实则眼底的泪花始终没有散尽。
明明是暖色调的氛围,硬生生衬托出一股悲凉。
微表情的处理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
格里芬和邓肯都认出他,知道这是观南惯用的女配角。
格里芬:“真是个不错的女演员,若是演些女主角,未必不能来好莱坞发展。”
邓肯:“还是观会调教演员,如果没有观,她肯定演不了这么好。”
闻言两人彼此对视,再次察觉到跟对方的分歧。
段小楼一口气喝完半盏酒,菊仙也一饮而尽。
但没有人相信两人临时加演的戏码,几人依旧不肯罢休。
小楼连忙拿起茶壶,赶忙给大家赔罪,却在转身后将茶壶拍在额头上。
“听说,您在八大胡同打出名来啦。”
师兄弟对坐化妆,程蝶衣轻声细语地询问。
透过镜子,望着身后镜子中的师弟,段小楼心虚一笑。
“这武二郎碰上西门庆,不打能成么?”
“这么说,有个潘金莲喽。”程蝶衣又追问。
“这是什么话?”段小楼不解。
“你想听什么话?”程蝶衣撂下脸子。
段小楼极力辩解,只是救人于危难,还劝程蝶衣有空一起去体验红尘里的温柔,不想程蝶衣却拍案而起,抬腿绕去了屏风后面。
“咱们是怎么唱红的?还不是凭了师傅一句话。”
师兄弟隔着屏风对话,程蝶衣站在那薄薄的玻璃屏风后面,段小楼则重新坐在妆台前。
“什么话呀。”段小楼问。
“从一而终!”
此话一出,段小楼反而僵住,程蝶衣从屏风后走出,扑倒段小楼的椅子后方。
“师哥,我要让你跟我,不对……”他略略幽怨改口,“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这部小半辈子都这么唱过来了么……”
“不行!”程蝶衣分外激动,“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段小楼扭过头,“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唱戏得疯魔,不佳;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呦。”
这段对话浮出水面,两个人物的设定便也立主跟脚。
一个是不疯魔不成活,一人是红尘中摸爬滚打的小人物。
格里芬作为俗世寻常人,虽然也有对艺术性的追求,却没有那么严重。
他虽然欣赏程蝶衣的疯魔,但也认同段小楼的说法。
邓肯却是截然不同,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那句话“不疯魔不成活”太对他的脾气了,如果没有类似的偏执劲头,他恐怕早就放弃了电影。
“他懂我,观懂我……”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我就知道我们俩个心有灵犀,只要他看到我,一定会意识到我和他一样,都有这对电影矢志不渝的热爱。”
那天的表演,程蝶衣演得格外好,征服了现场所有观众,无论男女老少,完全被这位绝代佳人蛊惑。
也是那天,菊仙用攒下的钱财给自己赎身,从此以后,她便不再是花满楼的风尘女子。
为表决心,她甚至连脚上的鞋子也脱下来。
菊仙再次找到段小楼,赤裸着双脚。
“赶出来了,花满楼不留结过婚的人。”
两人话没有说两句,程蝶衣便悄然出现,面沉如水,身后跟了一大群人。
菊仙擦掉眼泪,笑着打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