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诚如先祖母心中所知,伊人已去,良卿又岂可以故去死守本心,逝去的终归是逝去的,由此天人永隔,可思,可念,却决不可为之迷失,因为这不是你应该得到的,也不是伊人所希望你得到的。
不过就在先祖母正意欲收揽心意之际,一个对她来说是那么熟悉的声音传来了,则立马让她已经恢复平静如初了的心境再起无限的波澜。
“吾孙希辰,年幼无知,妄图天道,殒身一年。皇天后土,慕云敬畏,然求天可见怜,地愿哀悯,吾愿以本身之灵宿,重归苍宇,逆天意以求吾孙之性命,生以至此,希乾坤宽恕……”一声声言语,一片片音节,郑重地滑落在此时的天地之间,只是这话语之中,并没有一丝的恐惧和遗憾之意,而有的则只是深深的虔诚和满足之感。
不错,此时说出这样话语之人则正是希辰的先祖,一代雷尊卫慕云。然而现在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正真明白先祖这段话之中的深意的人,恐怕也只有先祖母了。也只有她才能够懂得,其实在这千万年以来,一直以掌控自然最霸道的陨雷之力闻名于世的天雷一脉其实才是整个魄界之中最敬畏和崇尚自然之力的人。
他们深深地坚信着,他们能够掌控利用一部分自然之力,是大自然对他们最大的恩赐,所以他们视自然为信仰,为神明,为一切……往昔的天雷一脉在每一次运用天雷之力之时,都要事先向上天祷告,祈求上天的恩准,孰不知愚昧的其他修士却都以为这是天雷一脉为了美化自己而刻意做出的样子罢了。
不知道是哪一代的雷尊曾经说过,只有更加接近自然之力的人,才能够正真地体会到自然之力的可怕,当年为整个魄界所忌惮的天雷一脉如是,而现在的人类修士,显然已经忘记了啊……
而此时作为完全明白这段话的唯一之人的先祖母却再也拿不出自己平日作为兽主殿下的丝毫领袖威仪,反而好像再次变回了当年那个被先祖休出家门的悲伤女人一样,眼眸之中,滴滴热泪,夺眶而出,目光却痴痴傻傻地定格在那天瀑坪之后,再也无法偏离分毫。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心系千年的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后果和代价,她当然也知道,本身灵宿,重归苍宇,她怎么能不明白,其实从一开始,先祖母就知道先祖还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弭,因为他在这里还有着太多太多的牵挂。
希辰来到天禁之地,甚至遇到凶虐的龙荒之暴,灵魂离体这般本身就是绝死之境况,她都没有半点犹豫地去挽救他,之后更是待他如自己的生身玄孙一般,助他修炼,在一年前更是不惜自己身受不愈之伤地再次去救他。这些都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不错,她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她清楚地知道先祖就在希辰的身体之内,不,应该说是他的最后一丝意念。
有的时候,情爱这种东西,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很傻很傻,就连先祖母这般的存在也无法例外。尽管她也知道先祖不会再为她回来,就连再见她一面也不会愿意,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死躲避于他,但是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地去爱护他,他不在,就将希辰当作是他似的来爱。
即使她为了这样亦付出了种种的代价,但是她依然愿意,因为她知道他还在,他能够感觉得到。但是现在,或者说再过一会儿,这些还会存在吗?灵宿即为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最本源的东西,将之重归于苍宇,以祈求上苍的宽恕,那么这样,他又怎么还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呢?
要知道修为达到他们这个层次,要想让他们彻底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之前先祖母怎么也不会相信先祖会就这么离开人世,就算他在希辰的面前隐藏掩盖得再绝妙,她也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不同了,以自然为信仰的他要违逆天意,又怎么能够不付出代价呢?
然而就在先祖母默默心痛之时,一切都不可逆转地开始了。从子木和先祖母所在之处望去,却只能感觉到天瀑坪那边的土地开始了极为剧烈的震荡,山体开始塌陷,天瀑坪的地面也终于裂成了两半,而从那地缝之中,却缓缓地飘起来了什么东西。先祖母定神一看,眼中一亮,口中还轻轻地念叨着。“原来他将希辰的躯体隐藏在天瀑坪的地脉之中,以保持它一年不腐,怪不得我们都找不到希辰的躯体呢……”
不错,那从地缝之中飘起的则正是希辰那已经被尘封了一年之久的躯体。而先祖母身旁的子木看见这一幕,脑海之中更是为之真的懵了过去,恐怕在她的心中就再也没有想过能够再次看见那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吧。
希辰的躯体一直飘到天瀑坪的上空之中,被那聚拢而来的陨雷潮所包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