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梁齐因。
然而结合先前此人走路时的脚步声,好像他已经病入膏肓, 命不久矣。一个人走路的姿态与频率基本可以反映出他的性格与身体状况,例如儿童走路时发出的声音是又灵巧又轻快的, 老人则缓慢而步态蹒跚。
梁齐因虽不是跳脱的性格, 但他走路时的步伐也并非如此的气虚羸弱, 似有不足之症。今日正是秋试的最后一天, 也许此刻他还未离开贡院,所以……大概不是他吧。
季时傿低下头,拿起纸包里的杏仁酥,其下还有几枚月饼,闻着味道像是莲蓉馅的。季时傿拆开纸包的动作一顿,忽然出声道:“今晚的月亮圆吗?”
闻言梁齐因一愣,这样的问题,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回答起来竟然有些困难,月亮圆不圆呢,其实他也不知道。
但他还是笑道:“很圆,很漂亮。”
季时傿喃喃道:“这样啊。”
没头没尾的几句话,说完又没人再开口了,季时傿静静地吃着月饼,一言不发。
过了会儿对面的人突然开口道:“你想看月亮吗?”
季时傿神色诧异道:“什么?”
他站起身,“你等会儿。”说罢未等季时傿回答便匆匆离开。
脚步声越走越远,季时傿渐渐回过神,以为他是走了,心里有些不受控制地感到失落,低下头叹了一声气。
蓦地,头顶忽然出现了亮光,昏暗的牢房被暖黄色的灯光照满,季时傿诧异地抬起头,见牢房外垂下来一个圆圆的灯笼,拿着它的人将杆子高高举起,悬在半空,一眼望去,真的像一轮皎洁的圆月了。
墙后传来声音,“好、好看吗?”
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满是希冀。
“好看,这是我见过的最圆的月亮。”
季时傿眼角酸涩,眼前泛上来一层水雾,朦胧间头顶那轮月亮像是近在咫尺般触手可及。她第一次觉得月亮原来也会发热,要不然阴冷的天牢里此刻怎么会这么温暖呢。
而恰巧这时到了一炷香的时间,看守的狱卒过来催促,梁齐因举着灯笼的手晃了晃,回道:“我这便出去!”
说完他回过头,将杆子卡在用来放火把的凹槽上,他站在墙后,低声道:“我得走了。”
季时傿强忍哽咽,道:“嗯。”
梁齐因咬了咬下唇,察觉出她强装出来的镇定,纵然从他来到现在,季时傿一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又怎会有人真的无动于衷。
“你……”梁齐因犹豫地开口,觉得此刻再怎样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转而温声道:“请你……再坚持一下。”
季时傿一怔。
他顿了顿,话音里满是笃定,“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千万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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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真是多事之秋,先是六月底的时候中州水患,边境与西域开战,接着没多久镇北侯通敌,五万将士亡于象牙山,此案还未了结,到了八月下旬,西域诸国联合进攻,边陲驻军措手不及,蒋搏山奉旨总领七万兵马,代替了季暮从前的位置,出征西部。
梁齐因并没有死于奇毒这件事让梁齐盛很意外,为了将自己摘干净,他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参与谋划此事的月牙与王氏,并伪造出来她们一个死于意外,一个畏罪自杀的假象。
所幸的是京兆尹真的没有查到他头上,梁齐因中毒一案对于外界来说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后院妇人斗争所致了。不过他虽然没死,但是瞎了眼,从此入朝为官无望,气虚体弱,每日还需要药物调养,比死不知道要痛苦多少倍。
最有趣的就是白梁二家的态度了,梁齐因一朝从天上掉到地下,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反而更另梁齐盛满意些,比如白家外祖父这两天竟然一反常态地让人送参汤给他。
现在想到来讨好他,早做什么了。
过了中秋,休沐日结束,官员各归其职,秋分将至,有一批死囚犯要被处决,张简忙得焦头烂额,加上镇北候通敌一案由禁军指挥使协助调查,因此梁齐盛说要亲自审问季时傿的时候,他并没有犹豫便放行了。
此案实在棘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