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那个老者褶子横生,衣衫和脚上被泥巴糊着,身子弯勾勾地钉在地上,好似一阵大风就会被吹风一样,腰间挂着的酒壶沉甸甸的,将腰带拉扯得向下倾斜。
他站在那里,似乎就是站在那里,目光温和地看着小屋的破门。可其他人都知道,在之前几分钟,他的脸色还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长老,您看这……”
一人脚下生风,树叶般飘到老农身旁,唇角一动,寂静无声,此乃百骑专用唇语。
老农含笑着摇摇头,道:“暂时再等等。”
“喏!”
人没了。
十数人不见了。
就像没人知道他们何时来过一样,他们的离开也如同原本就没又存在过小院里一般。
神秘,强大!
老农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又好好听了一阵,直到屋内赵县令和周小贤定好计策,准备离开,他才提前转身而去。
转身之前,他饱含深意地回头看了屋内一眼,似乎透过破败的屋门,看到了密室里那张三十来岁的脸。
“老东西,你有个好儿子,不交给老夫练练,怕是平白浪费了你一身本事。哈哈哈……”
贞观十八年十一月中旬,仙师沈晨驾临扬州!
河岸两侧,人山人海,喧闹漫天,淮南道及扬州本地文武官员齐聚一堂,于东风猎猎中静候沈晨楼船行来。
城内街道已被清水洗净,撒了粗盐,防止结冰,中间大道黄土铺路,细腻如织,两侧百姓人头攒动,尽皆一家老小盛装出迎。
尚未看见楼船,由官府组织的歌舞队伍早已布置得当,只待一声令下便欢歌起舞,让扬州城变为这一日中大唐最热闹的城池。
河岸桥头,卢斌携文武百官紧身恭候,除尚在长安建设底下发电站的吴王李恪外,淮南道与扬州本地上得了台面的官绅士子、门阀氏族统统到场,仅仅派出的旗幡便绵绵延延达十里之数,被冬日里清冷的阳光一晒,浩浩荡荡卷起叠叠声浪。
“阿弥陀佛!”
人群之中,一群袈裟和尚格外引人注意,他们最晚才来,来时街面已是人群蜂拥,然而,当他们走过之时,人群自然而然让出一条道来,即便有相互拥护摔倒之人,也由得和尚们坦然而过。
隐藏在人群中的百骑们微笑面对,老农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在徒弟织娘的搀扶下站稳,望着抬头挺胸,从人群中慢慢走过的和尚群,两人相视一笑,笑得更欢了。
“仙师说过,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呵呵,今日越是嚣张,明日便越是苦难,看来佛门里的大道理根本没有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老农咧嘴笑着,嘴角蠕动,无声说话。
织娘噗嗤道:“您见过要靠三层金粉才能被世人称赞的菩萨吗?人家信的就是这个——钱!您老人家活得都比他们明白。”
老农摇摇头,“活得明白有个屁用,酒都不能多喝一口。”
织娘狠狠在老农腰间拧了一圈,疼得老农龇牙咧嘴,“干嘛,老头子说抱怨两句还不行了?”
织娘白眼道:“因为仙师比你活得明白,所以才让你少喝点酒。”
老农一阵气急,“要不你也学学人家道心,改换门庭,给仙师当徒弟去得了。”
“不可以。”织娘面带微笑,说出的话却格外冰冷。
“他老人家规矩多,我可受不了,还是跟着您老人家的好,有事做事,没事就睡觉,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