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一起，身后众人的目光既敬畏又带着一丝好奇。

“我听说了连城的事情。”

宋雨的声音依旧是不加起伏，他的双眼目视前方，对着陈麻衣说道：“如果师叔在天有灵，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师父他……”陈麻衣想了想，还是低下头说道：“那样就好。”

“你不要太过难过，师父在离开前一直在说，很幸运在大限将至时，收下了你这么一个徒弟，他不后悔。”

宋雨声音依旧平稳，但是陈麻衣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其痛苦的情绪。

两人陷入沉默。

穿过了几乎整个天使山脉，在玄门的最深处，他们来到了一处坟茔，很简单的一块竖长木板，上面刻着笔力遒劲的几个大字：

“老天师之墓。”

不说第几任，只是简简单单的这几个字，祭奠的众人就已经明白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玄门创立不说上万年那么夸张，数千年还是有的，但是在悠悠的长河中，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上一任老天师。

他领导玄门达到了玄师界最强大的位置，但是并不沉迷于力量带来的强大，而是暗中扶持协会的生长，以其作为制衡玄师不要为祸世间的关键。

更不必说在他的威慑下，阴阳门近百年不敢孟浪，只能乖乖地做好自己算命师傅的身份。如果不是老天师过早地传出自己大限的消息，阴阳门可能到现在都不会挑出那么多的事情。

“这里就是了。”

宋雨对着众人说道。

然后他退到一边，转过身去，并没有继续看着他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那天老天师的葬礼以来，这还是他第一天来到这里。不是老天师的事务多么繁忙，纯粹是不想触景生情。

众人低下头，都沉默着。

慢慢地，琉璃开始小声抽泣，苏子玉的眼眶开始发红，就连紫萱都握紧了拳头，全部在竭尽全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聂北则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在感受这体内的玄气。

过了一会，众人宣泄完自己的悲伤之后，正打算离开，但是没想到，陈麻衣脸色确实很平静。

难道是太过悲伤了吗？

陈麻衣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转过头笑着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单独待会。”

“我带你们回去吧。”

宋雨转过身，眼神平静，但是只有情绪还算平静的林雪晴眼尖注意到，他的白袍胸口处，好像有着点点泪痕。

很快，这里就只剩陈麻衣一个人了。

“师父，我已经把连城的事情解决了，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说出口的话也很少：“我从前辈那里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哦，他说你没有去往黄泉之路。”

“那师父你……到底去哪里了呢？”

一阵风吹过，将陈麻衣平静的话语吹散在了坟茔周边各处，但是即使碎到了这种程度，却依旧没有引来任何回复。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亦不能回答生者的提问。

黄泉之路的存在，可以暂时容纳处于生者与死者之间的存在，但是如果老天师直接就前往死者生存的地方呢？

陈麻衣站在风中，衣袂翻飞，一股悲观的念头开始出现。

“我还真是傻了。”

他苦笑出声：“怎么会幻想着老天师依旧生活在人世间呢？那样对他来说不是最为可怕的惩罚吗？”

看过苟活千年的李丹就知道，活得久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老天师没有活了千年，但是数百年的时间，即使对于玄师来说也是难得的高寿了。

活得久意味着见识了太多太多的死亡和离别，而这些之中的主角往往就是长命之人的伴侣与爱人，这对老天师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师父，您请安息。黑月这种事情，我来处理。等到我活够了，我就下去孝敬您。”

陈麻衣想通了，他转身离开了坟茔。

一阵猛烈一些的风再次吹过，这次的风有些厉害，竟然将木牌上刮出来一些伤痕，如果有人将其拼凑起来，这些伤痕看起来竟然像两个字。

“保重！”

一道虚幻得好像是肥皂泡一样的人影，出现在木牌旁边，但是瞬间又消失不见。

……

祭奠完老天师之后，陈麻衣没有在天师山久待，和众人告别之后，他就要离开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