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遮遮掩掩,那样的话你也难受,我也别扭。”
冯凭躬身施礼道:“晚辈聆听圣教。”
骆老说道:“仙家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无时无刻都以达观为宗旨。而凡夫时时规划处处算计,始终想凌驾于造化之上。你说你是不是属于后者。”
冯凭笑道:“谁不是这样?不然人生还有何意义?”
骆老继续问道:“那你回答老夫,当初你按预先设想降临裴府,那冯凭意识可否按你预想适时回归?你欲走捷途在天外藏窟完成心愿,又是否如你预想如愿以偿?你哪一次计划周全的事如你所愿?你以前不行,今后就一定行了吗?这正是凡夫之愚!”
骆老此时放下鱼杆,回身盯着目瞪口呆的冯凭。
老仙语气丝毫不改犀利,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一厢情愿地想,以后肯定会象你安排好的那般:三关道初成,北斗切车柄。父子团圆后,秘卷随君行。四年时辰准,携囊归玉京。吏册得佳位,自此两太平。”
冯凭听他说到这里大惊失色,心想原来我的一切,早就被这位老爷子了如指掌!
站在这寒彻骨髓的冰天雪地中,冯凭却已经满头虚汗。
他心说这位哪里是老君的好友啊,简直就是额的个神!
骆老展颜笑道:“你也不用气馁,只须记牢老夫今天说的,老夫这些话在你心头放着,对你日后有好处。四年时间不长也不短,难说你不会遇到什么沟沟坎坎。那时你的心性和境界皆到,自然就能体会老夫这些话的妙处。”
冯凭跪地叩首道:“您老就是神,凭儿惭愧,在您面前无可遁形。”
骆老笑道:“你放心,老夫不会对旁人透露你的隐情。有件事你可能想象不出来。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每个人降临于世,都会有纠缠不清的隐情随身。只是有些人生而即知,就像你这样。而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看不清与身而来的使命。但他们却在浑浑噩噩中,不由自主地完成着命定的安排。一切都深藏于无形,却在冥冥中无法推却。你不用紧张,老夫不会难为你的。”
冯凭抬起头,他心中想,骆老为什么专程把自己叫来说这么一番话。
骆老说道:“裴公和崔公对你有太多厚望,你量力而为吧。不过对你自己的事,老夫劝你一样不要奢望过重。任何事执着的久了,终会明白那些全都是井中月、梦中花。”
说罢骆老转身又拿起鱼杆,从容地钓起了寒江雪。
见骆老没有发话,冯凭不敢离开,依旧伫立在这位白发老者身后,静静等着听他还有何吩咐。
过了片刻,只听骆老说道:“剑阁李雄那边你放心,现在经由你把这条线传给老夫,下面的事情和你之前知道的历史没有两样。老夫保你史册所载的西川承平六十年丝毫不变。也对得起你那个结拜弟兄了。”
冯凭躬身毕恭毕敬地说道:“谢骆老成全。”
骆老说道:“你可以去了,临走前你再回答一下刚才老夫所问。这鱼杆之上,金鲤何时上钩?”
冯凭想了想道:“在金鲤上钩之时,它便自会上钩。”
骆老点头道:“老夫放心了,只不过你现在心性知见虽到,但今后该受的磨砺丝毫不会减少,去吧。”
冯凭躬身离开山庄,御剑回了金剑山。
御林军队长保着孙秀,侯六六搀着崔先生,几人蹬上李雄专程送来的四轮大辇。
一队精锐白虎军侍卫护送着大辇,起程上路,经由天水郡向洛都进发。
几日后,钦差车队一行终于来到洛都郊外。
孙秀看着辇外熟悉的麦地田垄,心中高兴。
他想起这趟差使一路上风波不断,九死一生。现在终于就要到达目的地,心情大是放松。
他心想现在四境不安,今天回府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番,犒劳犒劳自己。人生苦多,修短无常。以后要抓紧时间,尽情享受难得的舒适与奢华。
他在摇摇摆摆的大辇中被晃得醺醺然,对冯凭说道:“殿下,就要到洛都了。下官这趟差使,可真是舍命之旅啊。圣上和赵王面前,殿下可不要忘了为下官美言哟。”说罢捻着颔下那几根短短的鼠须呵呵一笑。
冯凭没有说话,他望着辇外的洛都郊外野景。心中想着太子遹道门书库之事。不知那书库到底在都城中的什么地方。怎样才能自自然然,不动声色地将那书库弄到手。
这时,突然车队被一匹疾驰而来的快马挡住。马上的军校大声叫道:“这可是孙大人的钦差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