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祭起辟邪锏,御器行空,带着侯六六重返洛都东城门,和彭三丘汇合。
彭三丘见他们从城外进来,奇怪道:“东家出城了?”
冯凭笑道:“妥妥的。圣上的事儿结了。现在只要接上程统和崔先生两家一出城,就万事大吉。”
彭三丘竖起大拇指:“效率不低!”
冯凭对侯六六说:“六六,现在咱俩同时行动。你还是换上粗布衣裳,躲过盯梢的密探混入崔府,去接崔先生一家出来,遇到盘问就说崔府家眷要到城郊踏春。我去接程统,咱们在此地和大师父汇合,一同出城。”
他又转向彭三丘:“大师父,您在这儿把控好城防的形势,一定要保证这条出城的道路畅通无阻。”
彭三丘点头:“只要紫霞宫不施法刀汤剑壁,老叫花子就能搞定。”
冯凭犹豫了一下,然后讷讷地问彭三丘:“大师父,杉儿还没有回来吗?”
彭三丘摇摇头。
冯凭眉宇间闪过一丝失落,说了声:“我去了。”就悻悻地转身走了。
彭三丘笑着摇摇头,满头如雪银丝在初春的阳光下闪着洁白的光晕:“呵呵,年轻的后生。”
冯凭没有卸妆,依旧是焰光散人扮相,径直来到程府叩门。
小射月打开大门,见是紫霞宫的人,不禁一愣,问道:“散人有何贵干?”
冯凭扮了个鬼脸,说道:“是我。”
见是冯凭,射月一喜,随即落下泪来,开门让他进来。
刚回洛都时,冯凭便让侯六六去程府找射月,告诉了她苍梧的情况,并约好一起离开洛都的时间。
冯凭知道射月对家主的离世一定很伤心,便安慰她:“你师父去苍梧就没想着活着回来,他说这是他的宿命,是欣然赴死的。”
射月点头,轻声说了句:“射月明白。”但还是止不住眼泪扑簌簌地从面颊上滑落。
冯凭转移话题,逗她说:“射月,你看我假装那个酒肉道士,像不像?”说罢又对她扮了一个鬼脸。
射月却没有看他。
冯凭觉得无趣,说道:“程大爷准备好了吗?我们这就动身。”
射月平静地答道:“我家大爷不走。”
冯凭站住脚,瞪着射月,诧异道:“不走?为什么?”
射月没有答话,将他领进正厅。
程统正襟端坐堂上。
见冯凭进来,程统目光呆滞地注视着他说道:“你扮成这样,又在闹腾什么?”
冯凭笑道:“我也不想总扮来扮去,谁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程统喃喃道:“江湖,江湖.....”
冯凭说道:“程太医和凭儿临别时,对凭儿有托付,要凭儿照顾大爷。”
程统脸上的肉抖动了几下,有点歇斯底里地颤声笑道:“你照顾我?我为何要你照顾?”
冯凭一时语塞。
射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冯凭心中着急:“城内危险,程太医被朝臣认定是后党,司马伦是贾后死敌,他若继承了帝位,恐对程府不利。”
程统面无表情地说道:“能如何不利?他难道敢无端夺去我程家的俸禄不成?毫无道理!我程家安分守己,没犯任何王法。赵王上台若断我程家俸禄,不合晋律!”
冯凭和他没法讲理,只得说道:“程大爷,丹王秘籍中凭儿有很多不解,需程大爷点拨。苍梧是上清派祖庭,他们曾是贾后随扈,与程太医交好,决不会亏待大爷。另外,那里有上好鼎炉,大爷可去那里炼丹。”
程统垂泪道:“苍梧?就是岭南那一片不毛之地?我在繁盛之都呆的好好的,为何要远迁到那蛮夷之地?”
冯凭还想再说,程统摆手决绝地说道:“殿下的好意程某心领了,洛都是程某的根,自从程某随据弟搬入都城,我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我要在这里终此残生,老死洛都。怎么说都不会离开的。”
冯凭无语,他看向射月,希望伶牙俐齿的射月能劝劝程统。
射月却低头不语。
冯凭只得躬身道:“凭儿不强求大爷,您多保重。”
程统拱手回礼。
射月送冯凭出来,无语地打开大门。
冯凭出了门,射月眼中含泪,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冯凭看着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觉得既可怜又惋惜,轻声说道:“射月你也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