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装披挂的王敦紧随司马颖身后,来到司马睿面前单膝跪地,施礼道:“王敦给王爷请安。”
司马睿终于见到了掌握琅琊郡大军的王敦,心中顿感无比轻松。
他释然地斜了一眼痴痴呆立在殿前的司马伦,含笑扶起王敦,说道:“王将军辛苦了。”
司马颖和司马睿见过礼后,来到司马伦面前,捻须微笑道:“大司马见到愚兄前来似乎不悦?”
司马伦缓过神来,很不自然地笑笑,搪塞道:“颖王兄说的哪里话?今日圣典,若不是都城被困,小弟早派人到邺城去请王兄了。”
这时,侍立在司马伦身旁的郝大风抢步来到司马颖身前,跪地拜道:“大悲山郝大风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颖含笑点头:“郝法师辛苦了,不必多礼,起来吧。”
看着自己的大法师对司马颖毕恭毕敬,司马伦心中很是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脸色微沉,降低了声音对司马颖说道:“王兄未得诏书,为何私自入洛?难道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吗?”
司马颖依旧不温不火,音调沉稳地答道:“诏书?说起诏书,愚兄倒想起来了,斗胆请问王弟,圣上现在何处?”
司马伦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他瞅了眼冯凭,措辞谨慎地答道:“圣上前些日于后宫不知所踪,本王正在追查。”
司马颖面露诧异,喃喃道:“圣上不知所踪?”
他不再多言,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一位长身玉立的白面书生。
那书生见状,立即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大司马身为国之首辅,掌管朝中一切安防,圣上在后宫无故失踪,大司马如何对天下人解释?“
司马伦见这书生出言咄咄逼人,怒喝道:“你是何人?”
那书生毫无惧色,高声答道:“邺城长史孟玖。”
冯凭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耳熟,猛然想起正是那天晚上在崇绮楼漆黑地下那两个交谈人其中的一个。而那天交谈两人中另一位的声音,冯凭早就熟悉,自然就是:
成都王司马颖!
冯凭大约记得史料中对这个孟玖有过支言片语的记录和品评,这人是司马颖身边的一个祸害。
司马伦强压着怒火对司马颖冷声说道:“王兄手下幕僚个个都这么放肆无礼吗?”
司马颖脸色一沉,对孟玖嗔道:“大胆!孟玖,大司马贵为当朝皇子,尊为国之首辅,是本王的王弟,你怎可如此无礼!”
孟玖躬身道:“王爷,学生只知义不认人,只认道不拘礼。现今圣上于高墙之内、深宫之中无故失踪,身为人臣,学生不得不替天下人直言相问。”
司马伦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大骂道:“大殿之上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将这个乱臣贼子打出去!”
数名金瓜武士冲上前就要动手。
这时,站在司马颖身旁的几员虎将纷纷拔剑出鞘,挡住众武士,眦目鼓睛地怒喝道:“你们敢!”
司马伦睨视司马颖,嘿嘿冷笑了几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看来颖王兄是来逼宫的?”
司马颖目视司马伦,不作一声。
这时从殿外大踏步走进来数员军将,其中一人来到司马颖身前叉手施礼,躬身说道:“禀王爷,城中三军尽皆被降服,军中各级将领均已收押。”
司马颖微笑颔首。
司马伦大惊:“什么?”
他惊嚇地看向司马颖,又转向郝大风:“本王的神护龙甲,怎么会?怎么会?这不可能!”
这时,从殿外走上一位佝偻着身子的枯瘦老人,手拄着一根结着无数虬节的弯曲木杖。他来到殿前,一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对郝大风说道:“徒儿啊,你画避血符的功力长进了不少,竟让为师多费了三息的工夫才解开龙甲。”
郝大风连忙跪倒,匍匐在地不敢抬头,惶恐万分地说道:“弟子愚蠢,让师父受累了。当受重罚。”
那老头又咳嗽了数声,不再理他,转向司马颖,躬了躬本就已经佝偻得不成样子的干枯身子,说道:“大悲山残朽给王爷请安。”
刚才一直无比威仪的司马颖,一见到这位老头儿,马上变得异常恭敬,欠身对老者温言说道:“有劳上人大驾,小王实在过意不去。这里交给大风他们打理就行了,上人请回去休息吧。”
那老朽依旧咳嗽个不停,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大风啊,好好听王爷的话。”
跪在地上的郝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