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睛红红的离小月离开屋子后,叶璇玑独自一人轻轻的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叶璇玑一个人,轻轻坐在离小天的床头,神色冷清且平静,只有眼里有无数惊涛骇浪,此起彼伏。
来时,她是一个心怀正义的正派修士,是来杀了离小天这个罪恶滔天的魔头。
走时,她像是忽然间才发现,这个人不是魔头,却又不是正道。他像是一个走入魔道的正道弟子,又像是心怀正义的魔道中人。一如站在门口的那个蓝衣男子,一身正气,奈何身处魔道宗门。
想起两日前的种种,叶璇玑觉得自己的心境渐渐产生了变化,因为这一切可以说因她而起。
这个躺在床头的少年,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叶璇玑才落得如此境地。
如果叶璇玑不来刺杀离小天,他可能已然自觉无趣而回到宗门驻地休息。如果不是他扑身上前,替她挡住那气势汹汹的一次必杀一击,那个叫鬼手的人也就不会死,他就还会留有理智,不会做如此拼命的手段。
更可恨的是,叶璇玑一身名声鹊起,被他人视为天之骄子,如今一看,竟是处处被魔道之人压制,无论是境界,还是心境。反而境界较低的离小天,还可与魔道的那二人纠缠,仅凭只言片语便可占据先机,叶璇玑只能凭借一身境界灵力与其做拼命状。
可最终,叶璇玑被击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离小天身为一名炼神期修士,吞了妖丹,与那名元婴中期的魔道女子拼命。
魔道阴险,离小天更加阴险,魔道奸诈,离小天更加奸诈,魔道口无遮拦,离小天就更加的口无遮拦,似乎所有的一切,到了离小天这里都会变本加厉的还回去,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炼神期修士。
他总是如此……
与众不同。
一时间,叶璇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离小天和她曾说过的话。
那个少年曾信誓旦旦的站在她面前,义正言辞的说:
“我不知道是谁暗中污蔑我离山宗,导致你专程过来杀我,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定面临着正邪两道的排斥,必定会有人恨我,有人要杀我,即使不是你来杀我,还会有别人来。”
然后,那个少年的脸色变得有些低沉,他又说:
“只是……无论如何,我也想不到第一个来杀我的人,会是你。”
她问过那个少年:
“那时,你为何救我?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那个少年说:
“我也不清楚,就只是远远看了你一眼,就莫名其妙的扑上去了。”
现在想来,这个少年虽然口中十句话中有七八句都很离谱,但好像这些话,是真的。
因为那个时候他义无反顾的从天上降落下来,一剑劈死了两个元婴期的妖族。而在这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又一次义无反顾的冲上来,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替她挨上一刺。
如果这些还不能够证明他说的是真话,那这世上还有什么话是真的?
叶璇玑翻手而出,拿出一个漆黑的木盒,里面盛放的是剩下的半盒黑玉膏。漆黑木盒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有丝丝缕缕的灵气蕴含其中,对于疗伤有很大的帮助。
叶璇玑手里还有另一个木盒,是一个香木宝盒,里面盛放的是一颗固神丹,是古月宗送来的聘礼。虽然黑玉膏已是珍贵灵药,可比起固神丹来还是略逊一筹,甚至那个香木宝盒也比这个漆黑的木盒的价值更高。
可叶璇玑一直偏偏喜欢这个漆黑木盒,总是将那个珍贵的香木宝盒推得远远的。哪怕它的价值再高,她仍不喜欢。
叶璇玑打开了盒子,小心的将药膏取出,涂抹到离小天受伤的手掌上。
涂抹之后,原本只剩下一小半的药膏,如今又少了一大半,只剩下原本一盒的五分之一,见底了。
叶璇玑将黑玉膏的木盒放在了离小天的床头,似乎想要物归原主。
可她想了想,却又将漆黑木盒拿了回来,攥在手中。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木盒在她的心中竟然占据了一小块位置,如果突然没有了它,那么在宗门中无聊之时,该看什么来解闷?如果没有了它,她与那个少年之间相识的证据,还有什么?如果没有了它,究竟看到什么东西,才能够让她再想起这个愿意为她慷慨赴死的少年?
所以这个漆黑木盒很重要,比里面装着的黑玉膏更加重要,这个木盒代表的,是比黑玉膏更重要的东西。
叶璇玑将漆黑木盒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