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诺眼泪差点儿流出来,她用力憋了几次,才憋了回去,苦笑地追问:“为什么啊?可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叶帧。”
许安旭神情间透出几分疲惫来,抬手遮了遮眼睛,没有看她的脸,温柔地说:“乖,太晚了。小姑娘家家熬夜对皮肤不好,早点儿去睡吧。”
“舅舅。”
“宝贝儿,别让舅舅说第二遍。”
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的人,一旦拉下脸来,任谁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会感到害怕。
许诺诺也不例外,她之前想过,如果舅舅反对,会很生气,但她没有想过这样。
舅舅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许诺诺咬了咬唇,乖巧柔顺点头,“嗯。舅舅晚安。”
她起身,一步步挪向了门口,出门时,回头看向沙发的背影,“舅舅,你也早点睡。”
“嗯。”
等脚步声消失在过道里。
许安旭才放下手来,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头盯着门怔怔出神。
“十五年前……”
那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想起或者被人提及的事。
但思绪有时又像野草,迎风见雨就疯狂滋长,根本不受控制。
那个风雪夜里,许安旭如往常一样,先陪着母亲和姐姐,还有许诺诺吃了晚饭。
而后就装肚子疼,从窗上翻了出去,和朋友们玩到第二天上午才进门。
而他醉生梦死的那个寒冬夜里,他根本不知道会失去亲人,甚至连最宝贝的亲外甥也差点儿失去。
许安旭踩着雪进门,换鞋子时,发觉了老太太和许安然的鞋子都不在,他还疑惑了一下,直到进了客厅。
满室的冷寂。
不知是谁开了窗户,大冷的天儿,屋里暖气开和没开一个样。
客厅座机响起。
许安旭接了电话,电话里,老太太格外冷静的对他说:“许安旭,来一趟医院。我在陪诺诺,你去太平间里,看一眼。”
电话差点儿从他手上掉下去,他半晌才找到声音,说的却是:“哈,大冷的天儿。这么早开这种玩笑,我心脏有点儿受不住。妈,你和许安然,带着小宝贝儿去哪了,我去接你们。”
“许安旭,别让我说第二遍。来医院。”
许安旭根本想不起,他后来是怎么去的医院,怎么进的太平间,又以怎样的表情看许安然最后一面的。
高空墜落,再是美丽优雅的女人,也无法保持生前妍丽的姿容。
后来,他去了病房,还是觉得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其实就是,老太太总嫌弃他难服管教,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病房里。
病床上,巴掌大一张小脸儿在沉睡着,眼角鼻尖都是红的,嘴角在睡梦里也是扁着的。
椅子里,老太太几乎一个晚上,满头白发,皱纹也更深了,一双眼睛平静看着他,问他:“见到你姐姐了吗?是她吗?”
许安旭两只膝盖像被灌了铅,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那一刻,看着老母亲,看着床上那个可怜的孩子。
他终于承认,最重要的亲人,在他醉生梦死的那夜里,悄然离去。
老太太维持着平静,告诉他一番话,“一会儿液体输完了,你抱着诺诺回家。我留下来,处理完事情也回去。如果她醒了,你告诉她,昨晚我们一直都在家。”
“许安旭,听见了吗?”
那一年,他十八岁,失去了最爱的姐姐。
叶帧十七岁,在某个新闻里,看到空难,就跑去了国外很久很久。
时光飞逝,十五年一晃而过。
许安旭盯着门的目光一动未动,肚子僵了,身体也僵了,却全然未觉似的。
安静的房间里。
他只轻轻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小声重复,“妈,我知道了。”
那个寒冷的风雪夜,他和老母亲一直在家,陪着小家伙,他们哪里也没去。
而叶帧,他去了国外,因为他那么迫切想要结束生命。
夜色静谧。
二楼的某个房间。
昏暗中,床上安静地坐了几个小时的身影,微微动了动。
她努力竖起耳朵,听了听整幢建筑里的动静,打开手机,看到快三点时,无声笑了一下。
许诺诺又闭上眼睛,更努力的去听着什么,直到楼下隐约的摆钟响了三下。
她从床边起身,光着脚悄然无声离开房间,下楼,走到玄关处时,再次回头,确定了下没有被人发现。
许诺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