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天色大亮,岳云歌抱着尚在熟睡中的儿子回到老宅,将孩子交给祖父照顾。
宅子里还留有血腥味,虽然很淡,对于嗅觉灵感的岳云歌而言,却不容忽视,她立在梨树下,透过稀疏的梨叶嫩芽与枝干仰头看着天空。
岳老爷子隔着窗户见她这般小女儿作态,不由得想起她三岁时就无师自通地爬上了府里的一棵梨树,因下不来而在上面待了半天,众人遍寻不到,最后还是儿子发现,才将小小的她抱下来。
一晃,十多年了。
小团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娇娥,既是皇后又成了将军,只是这性子还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倔强而好强。
他失笑摇头,叹了口气,心里不知道这性子是好还是坏,不过看着软绵绵、瘦瘦小小的重孙,又觉得没什么不好——在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上面还有一对黑心母子算计压制,孙女若是不强势,早就没有活路,又岂能有今日的造化!
院内,管家岳战提着半食桶的浓粥和小菜放在石桌上,一边盛粥一边道:“小姐,昨夜柳氏整夜未归,想是出了什么事……”
“是岳天河做的,我会处理,”岳云歌低下头回道,收回视线,在石凳上悠悠坐下,又望了一眼梨树道:“回暖了,管家叔叔,等今年梨树开花了,劳你多做些梨花酿。”
梨者,离也。
梨花酿,是离别酒,也是送别酒。
将士出征,家人都会备一壶梨花酿,送亲人远征。
可惜,她麾下的北境将士,皆是女子,无人给她们酿梨花酿。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亦无人知其名。
她是该敬她们一杯,为大楚,更为北境无数因她们的牺牲而得以保全性命的百姓。
岳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眶微红地应道:“哎,好。”
等喝了粥用过早饭,宅子外有人咚咚敲门,却是一帮工匠。
领头的一人跟着管家岳战进了门,朝岳云歌低头弯腰,咧嘴说明来意道:“这位贵人,我们是天衣阁的掌柜叫来的,专程为贵府修建宅院。我看您这宅院样子也有些老旧,不知道是打算大改还是小动?”
“丹樱动作倒快,我昨日才给她传了话,她今儿个就叫人上门来了,”云苓略显意外,遂提议道:“将军,这老宅地方属实太小,任匠人们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变大。要我说,咱也不用费心思买隔壁的宅院,不如等今日拿回府邸,直接让这些人在那边动工。”
一帮杂鱼住过的地方,将军肯定是要重新休整的。
“你说的不错,”岳云歌原本是打算在老宅的基础上兴建府邸,然听了云苓的话,心里也改了想法。
老宅占地大小倒在其次,最关键的问题是这里沾了血,是否有鬼魂尚无定论,亦不能确定是否会对轩儿造成的潜在威胁。
“稍等片刻,”她冲着匠人道,让云苓去后院闺房取来自己画好的图纸,给这位工匠看过后问道,“可能建得出来?”
领头工匠先是惊讶,而后环顾这座老宅,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后摇头道:“图纸上的占地太大,恐怕建造不出来。”
怕岳云歌怀疑他们的水平,领头工匠又觑了岳云歌一眼,道:“小老儿鲁圩,建造修葺宅屋方面,放眼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说句实话您可能不爱听,就这图纸上的这座府邸要建起来,地皮暂且不论,光修建过程中的花销就得至少两万两!”
两万两?岳老爷子和岳战听得脸皆是一绿。
换作十几年前,这不算什么,可现在的岳家底子薄,经不起这般铺张浪费。
“歌儿,这宅子就挺好的,好端端地修什么啊,你不要乱花这些个冤枉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