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左右，侯府的马车停在外城北街平安坊的一处僻静巷子。李氏下了马车，沿着巷子直走到底，再右转便是能瞧见美娘的别院。

李氏始终觉得美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若非看在俩个孩子的份上，她早已将人暗中处理掉了。是以，李氏每次来此，都不愿意将马车停在别院的正门口。

一怕招摇，二觉丢脸。

来到门口，小婵主动前去敲门。

没多久，大门由内而开。前来开门的是雏菊，雏菊一见来人是李氏，便是立刻跪在地上。

“夫，夫人！您怎么来了……”

李氏斜睨了眼跪地之人，蹙着眉头、径自往里走。

“愣着作甚，还不快起身前面领路！”

见李氏朝院中行去，小婵走到雏菊的面前，好生提醒道。

“是！”

经人提醒，雏菊立时想及可能会发生一些恐怖之事，强撑着精神力便努力朝李氏追了过去。

李氏有多不喜欢美娘，雏菊刚来别院的第一天便已见识过了。那时的美娘挺着孕肚，说是快要生产。可李氏见她整日粘着公子，索性便借了个由头罚她独自跪在院中的雪地上。当时常人外出都要抖上三抖的下雪天，一个孕妇却在雪地上跪足了三个时辰。公子在旁见了，也未敢多说几个‘不’字。

有了此番认知，雏菊的脸色有些惨白。

一入厢房，便是一地的狼藉。器物的碎片和泥土撒在房内各处，李氏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美娘呢？”

“我说，她人呢！当真死了嘛！”

看着空无一人的厢房，李氏的声量拔高了些，那高高琯起的金步摇更是晃得剧烈。

小婵见了，立刻走到瑟缩在旁的雏菊身侧，用仅能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量低低地问道：“美娘人呢？孩子呢？”

“我，我不过刚外出采买一些东西回来，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呀！”

见雏菊神色虽惶恐，但那不敢欺瞒的实诚模样还是让小婵放弃了再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

须臾之后，李氏朝屏风方向大喝：

“谁？谁在那里！”

“是，是我……”

怯怯的声响传来，余婶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从屏风后缓缓地走出来。

两个孩子脸上挂着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泪水，小小发髻如杂草一般翘得老高。一见到李氏，便可怜兮兮地跑了过去，一左一右地抱着李氏的大腿委屈地说：

“阿奶，露华以后再也不敢惹娘亲生气了。您能帮帮我，将娘亲找回来吗？”女孩儿年长些，奶音很重地凝上李氏。

“阿奶，阿奶！茂儿也不会再惹娘亲生气了。您能行行好，不要赶娘亲出去，好吗？”小男孩儿稚嫩的小手拽着李氏的衣角，模样甚为委屈。

同时被两个小家伙缠住，李氏再是大的火气也在孙儿们的面前逐渐熄灭了去。

她一手牵着一个，慈爱地将人领出厢房。

她对小婵吩咐道：“让雏菊将这里清理干净，你领上小家伙出院外玩会儿去。我与余婶有些话要说。”

“是！”

听到李氏的话，余婶下意识地握紧她的双手。

目送小婵领着两个奶娃出了院子，李氏脸上的慈爱也随之消失殆尽。她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老实之相的余婶：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民妇也不甚清楚。”余婶胆怯地往下说：“民妇一早领着少爷和小姐在院中玩耍，不知为何，美娘突然来跟我说，要我放假一日。虽然有些奇怪，但我确实也有段时日没有归家看看，就想着收拾一下再回去。可刚收拾妥当，我就听到美娘的厢房内传来少爷和小姐的哭闹声，还听到美娘喊了一句‘要死大家一起死’……当时看到厢房一地的碎片，害怕得紧，就，就用了那个鸽子。”

余婶口中的鸽子，是李氏当年特意留给她应急报信之用。

“美娘她人呢？”

“美娘见我来到厢房，整个人跟疯了似地往外跑。我没拦住……”

“这几日，难道她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