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娘子的裙下之臣。”
陆朝隐一失方才的正经模样,忍不住对唐婠调侃道。
唐婠冷眼望他:“衙内要慎言才是。”
宋嫣宁瞥了陆朝隐一眼,未做理会,而是走到唐婠身边,温柔开口:“眼下侯府虽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也得注意分寸。”
唐婠自然明白宋嫣宁的用意。
正所谓《中书》有一言:远而不疏,近而不狎。
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
天底下没有苦于阴献而不谋私利的圣人,不足谓情长道短也。
“先前我救过他一命,如今他也算是偿还恩情,不足为惧。”
宋嫣宁眸子中闪过几丝担忧,“你要当心。”
唐婠点头,反手握住了宋嫣宁冰凉的玉手,又将视线移到了陆朝隐身上。
“你们二人把该说的话说开,我先走了,陆朝隐,如果嫣宁有什么不测,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唐婠一双眸子中隐隐透着几分坚韧,良久,陆朝隐神色黯淡,侧过头去。
“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半分。”
唐婠不语,再不好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虽涉及到朝廷官员,可说到底也算是陆家的家宅内事,既然陆朝隐并不似人们口中相传的那般纨绔无赖,她也不好管的过宽。
男欢女爱,始于自然,只要不危及生命,不有辱门风,换做任何一个旁观者都无权干涉。
唐婠舒了口气,提起裙角朝外走去。
魏忍立于一侧亭台之上,健硕伟岸的背影在绿树成荫的园子中染了几分翩然之气。
良久,前方之人似察觉出了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头来。
“陆朝隐说的是实情?”
唐婠点了点头,“嗯,多半是真的。”
魏忍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周围静谧异常,唯有清风吹过草叶发出的簌簌声响,另有鸟儿飞过,为沉寂的园子平添了几分生机。
唐婠默了默,轻声问道:“你是不是都快到惠州了,突然闻得我夜闯钱塘流筝台的消息,才急忙赶了过来?”
魏忍侧过头去,一双暗淡的眸子中蕴着几分愁思。
“你堂堂一个官眷,敢混到勾栏瓦舍里去,我瞧着你也是大胆,今日别说是我,便是你父亲知道了,少不得也得申饬你几句。”
唐婠心中有数,她不得不承认魏忍的猜测是对的。
她半夜三更去流筝台见殷行首的事情,若是被素日克己复礼严守为官之道的唐远知知道了,必得将她狠狠的斥骂一通,怨怪她自小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可能没有像我这般要好的知己,若你有,定会理解我今日所为。”
魏忍冷笑一声,“世间万般变化,焉知你身边之人永远不会背叛于你,再志同道合也有意见相左之时,更遑论处境不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别把那些书读迂腐了。”
“迂腐?”
“过分在意人情往来,不是迂腐是什么?”
“可世人之间本就需要彼此真诚,难不成个个道貌岸然表里不一才算是对?”
“真诚自然是对,可在家国天下门楣荣辱之间,这些小情小义又算个什么东西,凡事若能两全最好,若是不能,自然是二者之间舍其轻。”
唐婠微微一愣,心中百感交集。
魏忍显少在她面前高谈阔论,前几次见面也不过是觉得他是个智慧与涵养并存的正人君子,如今看来此人对治世之道还颇有见解。
怪不得他会装病蛰伏,原是志不在此。
“以你的才智,总是屈居在惠州难免可惜,我表哥若是如你这般,我姑母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为他谋划了。”
唐婠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魏忍垂眸,淡淡开口:
“魏渠是个纯良之人,可生于皇家,若只有这点子优势难成大气。”
说罢,便走下了台阶,朝唐婠身边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