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似锦不知道自己死一次时间就会跟着重溯的能力还在不在。

她需要试一下。

本来她就不是什么冷静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随着长大渐渐被磨去了本性一样，她骨子里或许也是个疯狂偏执的人吧。

手指已经触碰到了花瓶，冰凉的触感让人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战。

“囡囡……”

病床上的奶奶突然轻轻的呼喊出声。

程似锦吓了一大跳，赶紧下意识收回手转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奶奶：“怎么了？我在呢。”

奶奶有些疲惫的深呼吸着，道：“我这头也疼……肚子也疼的……怪难受，刚刚做梦梦到俺娘了，她那时候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喊着……疼啊，疼……”

“没事的。”程似锦放软语气安慰，“没什么大事，你很快就好了。”

“奶奶不傻。”

奶奶继续道，“我这身子我比谁都清楚，本来也活不了几年了，没必要再浪费钱。”

“怎么可能活不了几年呢？”程似锦用力咬了咬舌尖，“你会长命百岁，你会平平安安的，你会什么事都没有的，等你好了咱们再回去啊，你不是说我长大了吗？你还没有教我炸丸子，还没有教我种地，你会好好的，别瞎说话。”

奶奶笑了笑。

她缓缓的转过头来，费力的伸出手按住程似锦的手背，枯骨一般瘦弱的手腕看的程似锦心头狠狠一疼。

“这人老了，就开始怕死了。”奶奶慢慢悠悠的道，“人家都说我能干，我也一直想着再多干几年，你爷那个身子不能下地了，我不想麻烦你爸你姑他们，家里那点地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不怨他们，就是感觉自己病了又得花钱，太拖累他们了。”

“说实在的啊妞，奶奶也不想死，你看你才多大点，你说奶奶要是死了，你们过年了还回哪个家啊？我要是死了，你爸你妈再骂你，谁护着你啊。”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程似锦早已泣不成声。

为什么结局还是这样，她已经努力去改了啊，为什么结局还会是这样？

“我有办法的。”程似锦反反复复的道，“没事，你会没事的，我有办法救你的……”

看着程似锦已经被泪水糊满的小脸，奶奶笑了笑，似叹非叹的轻轻道：“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多丑，越长大越好看，谁见了不夸一句我有福气，说你家孙女长得多水灵。”

“我知道你很乖很听话，你爸你妈吵你也是因为他们恨铁不成钢，奶奶也心疼你啊，我的妞天天上学那么辛苦，回家还得挨吵，要是可能，奶奶也想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回城里上学……”

“我不会走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真的会没事的，别说了好吗。”

奶奶说的越多，程似锦的心里就越慌张，就好像奶奶说完之后就会永远的离开自己了一样。

奶奶笑了笑，道：“我的妞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这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程似锦本就崩溃的情绪彻底决堤。

她哽咽着慌乱的道：“我……我去个卫生间……”

说完，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靠着墙死死咬着手腕不让自己哭出来声音。

她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再经历的时候起码会多出来几分从容，但是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奶奶要离开自己，她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那样，只会哭，只会自己难过。

她要赶紧冷静下来，她还是有办法的不是吗？现在奶奶的情况还不清楚，她要再好好的陪着奶奶，然后等到情况实在收不住的时候再想办法把时间线调整到奶奶年轻的时候，聪根源解决问题。

她也是怕死的啊。

事情并没有像程似锦预料的那样一点点变好，而是依旧一步步的朝着深渊走去。

奶奶的病情没有半点好转，在外地打工成家的姑姑们也匆匆回来照顾奶奶，奶奶也被转到大医院进行治疗。

一场又一场的手术，一次又一次的治疗……没有一点用处，奶奶还是肉眼可见的瘦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