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初秋的清晨。

有雾，浓雾。

城外的雾比城里的浓，枫林里雾比枫林外的浓。

有浓雾的早晨，今天必定是一个好天气。

林中有三个新坟堆，坟堆前站着四个人。

三个大人一个小男孩，那三个大人两个少女一个少年，他们都还很年轻，唯一不同的那个男子，他人看起来依旧那么年轻，他的头发却已经白了。

比离死亡最近的老人还要白得彻底，他自己的时间岂不是也跟离死亡最近的老人差不多？

在四人正是白玉龙，小书生林萍和甑芳姐弟。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多么大的悲痛也挽不回死去的人，活着的人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活着，活下去，尽量高高兴兴活下去。

经过这么多的打击，甑芳和甑兜都学会了坚强，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终究没有流下来。

因为有个人对他们说过，只有懦弱的才流泪，眼泪只是懦弱者的武器。

换在一年前，她们姐弟俩听见这句话，不但觉得无趣，而且觉得好笑，此刻他们已经笑不出来。

她们自身已经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何况说这句话的人还是他们最尊敬的人。

只是现在一看见他，她们姐妹两人非但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个本来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为了他们头发一下子就白了。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但是她们说不出的愧疚和难受。

对于自己的生死，白玉龙一直不怎么看重，只因为他不看重，甑芳姐弟俩才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小书生林萍不知何时也换上了女装，她换上女装的样子虽没有她书生装的时候调皮，不过她女装的样子更加迷人，看起来英姿飒爽，居然没有一点不好看。

小书生林萍扶着甑芳摇摇欲坠的身体，她们的关系似乎一下子亲密了许多。白玉龙虽有点好奇，但是始终没问，女人事情男人最好不要问。一个女人如果有一件事想告诉你，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告诉你，你不听都不行，若是她打定主意不告诉你，你就算求她也没用。

自然，她们的关系就是从那次他们对彼此敞开心扉开始，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那么突然，她们的关系却跟突然没有关系。

她们的关系只跟几个字有关，那几个字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小书生林萍亲亲拍着甑芳的肩头，低声的道:“你要走了吗？”

她的眼圈已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既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谁，可是此刻谁都清楚她是对白玉龙说的。

白玉龙不说话，不说话就是沉默，沉默有时候就是默认，有时候是反驳，现在这种情况属于前者。

小书生林萍道:“那你走吧，她们我会安排好。”

刚才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咽，眼眶里还含着泪水，此刻她的声音已不在哽咽，眼眶里已没有了泪水。

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她似乎已变了一个人。

小书生林萍无疑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很清楚一个男人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聪明的女人会选择放手，放手的结果就是人走了心还留下。笨女人则选择死缠烂打，死缠烂打的后果就是不止人走了，心也走了。

小书生林萍，选择的无疑是最正确的做法，也是最聪明的做法。

白玉龙道:“可是我……。”

甑芳抢着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姐弟，没有你我们也能活得很好。”

白玉龙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浓浓的忧伤，对于两个多情少女的心，他不会不知道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可是他又怎么能害了他们，他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岁月，他还能给她们承诺什么？

他不敢，也不能。

甑芳又道，可是你毕竟帮助过我们，我也不想欠你什么。

白玉龙脸上又出现痛苦的神色，他帮助别人从不要别人的感激或报酬，此刻他非要不可。

他不要就不算狠心，他不要甑芳姐弟俩一辈子也觉得劝了他，活得并不开心。

甑芳也从小书生林萍的安慰中站了起来，坚强的女子并不多，此刻白玉龙一下子就见到了两个。

甑芳道:“你们知道鬼见愁为什么要找上我家吗？”

小书生道：“我本来早就想问了，又怕提起你们姐弟的伤心事，才一直没问。”小书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