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灵儿想喊住秦枫,秦枫只当没听到,朝着中间那间房舍跑去。
卓灵儿率先跑到嵇先生的房门前,贴着门听里面的声音,朝秦枫摇摇头。
秦枫用力一推,没门闩,咣当一下打开,撞在墙上。
地上落着一片月光,屋里一张床,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床头不远有一张桌子,桌面上只放着一盏油灯。
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秦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嵇先生从来没出过这院落一步!
他转身又跑向厨房,撞开门,简陋的餐具整齐的安放着。
他又转身跑向另一间,那是他们听嵇先生讲课的地方。
撞开门,一张长桌,桌子两侧是几张椅子。月光落在桌子的一角,再也看不到什么。
“先生!先生!”
秦枫疯一般大喊几声,哆嗦着嘴,眼睛朦胧。
在长陵城里,他的依仗就两人。
一个是皇外祖母,一个是嵇先生。
不管出了什么事,皇外祖母就那么一挥手,一切都会没事。
嵇先生则是他心里的依仗。
哪怕再无助再苦恼再愤怒,来到这里,同他安静对坐着盯着棋盘,或者蹲在他边上看他钓鱼。一切都会归为平静,而且会有满足踏实感。
秦枫跌跌撞撞的的后退,呐呐自语道:“难道是真的吗?嵇先生去哪了?”
卓灵儿扫视周围,的确没有嵇先生的身影。
也许,他真的像幻境中的钓鱼人一样离开了。
秦枫转过身,看向院落西南角的的池塘,刚出水面的几个荷花骨朵还没绽放。
还记得嵇先生说,水里种荷,表面看去很美,水面下会有很多羁绊。
秦枫跌跌撞撞走到大榕树下,一张圆形的石桌周围有四个石墩。
那时候嵇先生坐一个,还有三个。
而他们有五人中,沈坤性格从小偏孤僻,总是站在一侧不说话,对棋也没多大兴趣。
白荣总是先抢一个坐下,二皇子赵殷比较宽和,也没人跟他抢石墩。
所以,秦枫和赵梁为了一个石墩发生过很多争执。
很多次,还是赵殷主动站起来在一边看着。
论下棋,赵梁下棋最烂,所以秦枫经常说他不会下棋还喜欢争位置。
白荣下棋比赵梁好上不少,秦枫跟赵殷旗鼓相当。
人一个个离开,此刻显得特别清冷。
“殿下,看这里”
卓灵儿站在石桌边,她正指着纵横十九道棋盘。
秦枫发现棋盘上竟然有一颗白字,他快步上前,这颗棋子在方正的棋盘天元位的正西向。
“什么意思?”
秦枫抬头问卓灵儿道。
这个院落除了自己外,几乎没什么人来。
嵇先生从不落下一子,怎么突然落下一子来?
卓灵儿不太懂棋,摇了摇头。
秦枫朝西向看去,那个方向有守卫京畿的四大城之一的天凝城,再往西是淮州境内,再往西过了淮阳江便是西淮国。
嵇先生去那了?
他没说过要西去啊?他就是离开不该是往北前往幽州的方向吗?
一连串的疑惑,淤积在心里找不到头绪。
秦枫坐在石墩上,弓着腰抱着头。
卓灵儿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只是安静的站在一侧,心疼世子殿下。
过了许久,秦枫才缓缓直起身,抽泣几下稳定情绪。
他站起身,捻起棋盘上的那颗白子,说道:“走吧。”
两人刚走出大榕树的阴影,卓灵儿走快一步,横着手臂把秦枫拦下。
因为太突然,秦枫撞上了她的手臂,退后一步。
秦枫不解问道:“怎么了?”
卓灵儿没有回话,她的头微扬着,一动不动的盯着竹林上方。
秦枫看她脸色严肃如临大敌的样子,缓缓转头顺着卓灵儿的视线方向望去。
秦枫心里一惊,不禁后退一步。
那片竹林顶端立着一个人,背后是一轮明月,月光勾勒出他的身影。
这人头带着斗笠,背后斜背着什么东西,看形状像一块石碑,宽松的黑袍随风微微飘动。
他身材魁梧高大,让人能想象到黑袍下鼓起的肌肉。
他脚下的竹林微微晃动,而他却似静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