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一天，天空灰蒙蒙，雨淅淅沥沥下着，像呱呱坠地的婴儿啼哭不止。祖母从柜子里找出两套黑色衣服，这种衣服只有参加葬礼时才穿的，我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全城寂静，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集市，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和老太太，爱挤在狭长的小道上跟小贩讨价还价，这是集市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集市拐角处最出名的莫过于那间热火朝天的包子铺，自打我记事起生意就如火如荼，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包子铺老板瘦高个，带着像烟囱一样高帽子，穿着白外褂，腰间别着棕色的围裙。五十来岁，浓密的眉毛，仿佛用画笔浓抹的过的样子，左边眉毛上有颗豆大的黑痣，孩子们亲切的称他为彼德大叔。

彼德大叔十分喜欢小孩，只要我跟麦伦路过他的包子铺，他都热情洋溢的招呼我们进包子铺。他很乐意跟我们聊天，聊他过去的英勇事迹。

哈莉大婶总会嘲讽他说：“老跟孩子们聊这些，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彼德大叔很是不服气地说：“孩子们都没听腻呢！你就否管了。“我们对彼德大叔的事迹百听不厌，他也不厌其烦地讲给我们听。

不管我们多顽皮，他都不会责备我们，哪怕连一句语气重的话都没过。祖母告诉我彼德大叔曾经有个孩子不幸夭折了，之后他再也没孩子，他看到别人家孩子总会满心欢喜。

记得有一次我跟麦伦调皮捣蛋，玩闹中不小心掀翻蒸笼，一大锅包子都滚到淤池里。我呆傻站在那一动不动，想来免不了一顿挨打，麦伦鼻涕一把泪一把。

彼德大叔从屋里急匆匆赶来，我俩面面相觑。我害怕彼得大叔跟祖母告状，祖母肯定会唠叨个没完没了。

彼德大叔招呼我们进屋，他抽出纸巾替麦伦擦着眼泪和鼻涕。又一边安慰我们：“没事，别担心，我不会责怪你们的。“

我瞪大眼珠子试探地问：“彼德大叔，你原谅我们了？“

他露出和蔼的笑容说：“傻孩子，不就一些面吗？能值几个钱。“

他除了对孩子们宽容，还有一颗热心肠。记得有一年，他把一大锅刚出炉的包子，分给从远方逃难而来的难民。哈莉大婶很支持他的做法，是强有力的后盾。邻里乡亲无不称赞他俩口子，说起他俩人人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大善人呀！“连他们卖的包子被戏称为“热心包子。“

过了很久我才问他：“彼德大叔你们心真好，别人背地里都夸你们哩！“

彼德大叔黯然失色，我从未见过他脸上这样的表情。他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曾经我碰到位有修为的道长，他告诉我将来想要有孩子，必须积善行德。这些年来我努力做着善事，希望有朝一日……“

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哀伤，他仰起头摸着后脑勺傻笑着说：“说明我们积得德还不够，不过每天看到你们这群孩子，健健康康成长，我心满意足了。“

这就是彼德大叔，一个可爱的大叔。祖母时常对我说，这兴许就是命吧！祖母是个顽固的老太太，她绝不认命，能从她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渐渐对这种虚无缥缈的命理屈服了。

我们一路无话，祖母在前面走着，我在后头悠闲跟着，有意跟她保持着距离，我还在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跟祖母闹着脾气。

不知走了多久，走得双腿发麻，祖母在前头停下脚步。黑压压一片跟我们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我猜想国王驾崩了，只有他拥有前所未有的威望，全城的人倾巢出动为他送行。前几天他身体颇有起色，让人意想不到这才没几天说走就走了，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即使他曾是不可一世的王，也难逃病魔和死亡的摧残。

国王安静地躺在棺椁里，保持生前原有的模样。葬礼上两个小姑娘哭得肝肠寸断，其中一个是我在王宫里遇见唱歌的姑娘，另一个看年纪比她略长几岁，盘旋而绕的头发，额头上有朵红红的玫瑰印记，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

她俩趴在国王的灵柩上，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父王，不要丢下我们，我们没有了母妃了，您也离我们而去吗？“

在场的人听了无不动容，对她们来说躺在棺椁里的不是王，而是她们的父亲。

主持葬礼的是跟国王年纪相差无几的长者，他比国王身体硬朗多了，说话铿锵有力，红光满面。头发长到脊背，我第一次见到男人竟然留着比女人还长的头发，一小撮浓密的胡须，这就是巴特鲁大人。

小时候我对奇闻轶事特别感兴趣，总缠着祖母给我讲故事，对巴特鲁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