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堂三楼,陈兰正和秋菱对弈。
二人说是对弈,其实是在下指导棋。以秋菱的水准,难及陈兰万一。
棋分九品,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
秋菱性子急,又没有耐心,学过入门的招式,懂得“金角银边草肚皮”之类的基础棋理,便再也深不进去了,即便有陈兰的指导,棋力也不过介于斗力若愚之间。
而陈兰天赋不凡,一点即通,又能举一反三,早已达到坐照级别,距离入神也不过是一线之隔。
秋菱与陈兰下棋,往往是刚到中盘,大龙便被屠杀。而且,秋菱生性不喜对弈,所以很少与陈兰一起手谈。
陈兰因情所伤后,一直闷闷不乐。秋菱为了哄陈兰开心,主动拉着陈兰对弈。
由于二人棋力相差过大,不得不采取让九子不贴目的方式,秋菱才勉强能和陈兰杀得有来有回。
“奴婢看小姐有些心神不宁,可是担忧行商封元一事?”
棋局到了官子阶段,白棋一直占据着场面主动,不料陈兰鬼使神差,竟然下了一着惊天大漏勺,导致四劫循环失利,黑棋瞬间反客为主,占尽了优势。
秋菱见胜利在望,乐不可支地提掉数颗白棋。即便是让九子不贴目,能赢陈兰一次,也是从未有过的事。
“有尚南、尚山、尚海他们盯着,货物装载忙而不乱,也不用如何费心。”陈兰对于胜负毫不在意,随手应了一招,忧心忡忡地说道:“倒是丹堂那边,我们最近压的过紧,会不会适得其反?”
“小姐!”见陈兰仍然放心不下,秋菱不由得提高了声调:“男人都不是东西,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露就泛滥,给个窝就下蛋。小姐可不能心慈手软,若是被那姓林的拿捏住了,以后指不定要受多大的委屈!”
“话是这么说,若是逼得太狠了,林公子会不会心生离意?而且一连数月,每天炼丹八炉,就是铁人也会累坏的。”
见陈兰心生怜意,秋菱心中暗叹:情之一字,果然是世间第一奇毒,连七窍 玲珑心的小姐中了招,也变得和世间万千凡女毫无区别。
秋菱对林为印象一直很好,出了这档事后,态度顿时发生逆转:“就凭姓林的伤了小姐的心,累死他都是活该。仗着闯关夺旗有功,把自己当成宝贝疙瘩,他要是走了倒好,眼不见心不烦,小姐也不会天天默然伤神。”
情人眼里出西施,任凭秋菱如何劝导,陈兰就跟喝了迷魂汤似的,始终执迷不悟。
话匣子一打开,陈兰也没有对弈的兴致,捏着一颗白子敲着棋枰,痴痴地问道:“秋菱,你说他是不是情窦未开,还是说已有良配?”
“小姐,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就是一头猪也该明白了。再说,小姐容貌万中无一,奴婢要是男人,怕是也要移情而恋,何况姓林的?”
“那林公子为什么始终不愿越雷池一步呢?”
“依奴婢看,那姓林的八成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有分桃断袖的癖好。”
“大胆!”陈兰闻言大怒,一巴掌将玄铁棋枰拍得稀碎,黑白棋子漫天飞洒,滚落了一地。
怒喝过后,陈兰仍不解气,继续斥责道:“林公子堂堂正正,岂是你能诋毁的?”
秋菱之前的言论是由于心中气愤,无处发泄,只好将林为贬得一文不值,陈兰虽然有些别扭,但也知道秋菱是为了自己好,就没有往心里去。
这句话已经算是造谣污蔑、侮辱人格,由不得陈兰不动怒。
秋菱话一出口,也自知失言,见陈兰动怒,连声告罪。
正在此时,却听到“梆梆梆”的敲门声,同时有人扬声问道:“夫人,林为不请自来,有要事相商。请问夫人可否方便?”
说曹操,曹操到。
林为在这个节骨眼来访,令陈兰措手不及,顾不得再去训斥秋菱,慌忙应道:“方便!方便!秋菱,还不快去给林丹师开门。”
陈兰使了一个眼色后,秋菱心领神会,高声答道:“是!林公子请稍等。”
秋菱嘴上答应的干脆,双腿似乎有千斤重,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走到门口。
陈兰趁机挥舞双手,将一地的棋子和破碎的棋枰收入袖中,又将几上的杂物整理了一番,才向秋菱点了点头。
秋菱见状,不再拖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打开房门,见到林为,努力挤出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