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殇泠所言,直接而又干脆,三言两语就把太乐府众人身上那层皇帝的新装,扒得一干干净。
万年以来,都是绛云仙子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妙音宫上品宗门的牌面。
至于太乐府,向来都是只有苦劳,没有功劳。无论是谁担任太乐令,都不会做得太差,也不会做得太好。
许轻竹见众人沉默不语,面色微愠,不动声色地看了池湘水一眼。
池湘水顿时心领神会,长叹一声道:“唉!也不知道宫主是怎么想的,让姓林的出任宫主特使。一个小小的金丹,能有多少见识。如果任由其胡作非为,岂不是葬送了妙音宫的万年基业?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栖凤山毁在姓林的手里,天下之大,何处是我等的容身之地?我等罪孽深重,有何面目去见历代祖师?”
由于绛云仙子性子清冷,不理世事,妙音宫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太乐府处理。
而林为则不同,如果喜欢到处指手划脚,太乐府是听还是不听?
许轻竹担任太乐令多年,大权在握,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地拱手相让,却又不便横加阻拦,只好示意池湘水以妙音宫基业为名,笼络太乐府人心。
看来,触动利益真是比触动灵魂还要艰难。
一边是宫主的口谕,一边是太乐令的拉拢,大乐正甘沐芜和典乐使宁兮倩等人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裴空秀正要反驳,却听易澜衣淡淡说道:“宫主明令,要我等以待宫主之心,来待林公子。”
此言一出,太乐令许轻竹呵呵一笑,说道:“宫主有恩于妙音宫,宫主是妙音宫的天,宫主的话也是金口玉言,太乐府必然是要遵从的。
不过,林公子年纪轻轻,少不更事,修为不足,又是出身于偏远小地,不熟悉封元局势,万一有了差池,妙音宫损失利益是小,败坏宫主识人不明的声誉是大。
因此,我等要用心辅佐。林公子若有谕示,需经太乐府商议过后,才能执行。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此话一出,大司乐池湘水和灵乐使卓初璇拍手称赞,甘沐芜、宁兮倩等人也是纷纷颔首。
艾殇泠见状,知道许轻竹大势已成,连忙瞪了裴空秀一眼,制止了爱徒唱对台戏的想法,双手一抄,闭目养神。
“好!”许轻竹环视一周,面带微笑地说道:“妹妹们果然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忍心看着祖业从我们手中败落,才会如此操心劳力,想必宫主也会体恤我们的苦心。
下面开始商议厚土门门主土圭垚一事,请沐芜妹子陈述缘由。”
大乐正甘沐芜清了一下嗓子,正容说道:“土门主借机潜入栖凤山,盗取宝库灵物,被当场困禁击杀。虽然此事土门主有错在先,但已认罪伏法。如何处置厚土门,困扰小妹已久,还请太乐府议出……”
话未说完,但见大殿偏门打开,挤进来一人。
此人肥头胖耳,全身上下都是腰,看起来如同一口直立行走的水缸,名唤何花花,元婴初期修为,乃是太乐令许轻竹的关门弟子。
何花花走到许轻竹身边,低声耳语了数句。
许轻竹听完,冷哼一声道:“胡闹!栖凤山又不是乡下的菜市场,什么人想进就进?连个门都看不好,要你何用!”
话音刚落,但听殿外传来一道清扬的回应:“昨日里刚刚听易嬷嬷说过,云儿闭关期间,本人担任妙音宫特使,行使宫主职权。今天带个朋友上山,就被拦到了门外。这么窝囊的特使,在下可担当不起。”
来人正是林为。
听到林为这句讥讽之语,太乐府众人表情各异。
艾殇泠冷眼旁观,裴空秀一脸玩味。甘沐芜和宁兮倩则是闭目养神,摆明了置身事外。
池湘水和卓初璇,则是一个赧颜汗下,一个面色发白。
许轻竹脸色阴郁,没有想到林为竟然胆大包天,敢找到太乐府门上来。
不过,许轻竹到底是老于世故,深知若是应对不当,极有可能前功尽弃,连忙压下心中怒意,吐出几口浊气后,换上一副笑脸,扬声说道:“原来是林公子大驾光临,太乐府蓬荜生辉。快快有请!”
不待许轻竹说完,易澜衣已经起身冲了出去,迎接林为。
易澜衣昨日陪同林为回到来仪峰后,二人有过一次长谈。
作为长乐使,易澜衣将绛云仙子的三道口谕一一相告,毫无半分隐瞒。
林为听后虽感意外,却也没有推辞,顺嘴问了当下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