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9563年六月十一,赣河东侧的桃花坞外,三条五六丈长的大型渡船横在江边。
岸上,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躲在树阴下乘凉,正围成一圈侃大山。
由于长年劳作,风吹日晒,这群人胸背黑红,肌体遒健,看起来油光发亮,阳刚十足。
坐在上首位的那人则是一位身形矮小的老者,须发花白,脸上布满了风霜,腰间悬挂着一只干瘪的乾坤袋。
老汉身边,蹲着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壮汉。
壮汉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壶酒,谄媚地说道:“邱仙师,您老费力,给小的们讲讲那些仙女的故事呗。”
老汉接过壶,仰头灌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说道:“什么破酒呀!这么难喝!”
壮汉臊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道:“邱仙师,这是咱们桃花渡有名的玉桃酿。兄弟们没有灵石,买不起仙酒孝敬邱仙师,还请仙师见谅。”
老汉挥了挥手,拎着那壶玉桃酿,摇头晃脑地说道:“哪怕是皇室里的宫廷玉液酒,也比不上灵酒的万一。想当年,老夫有幸被陶坞主赏了一壶赣中大曲,那滋味,啧啧啧!现在回味起来还想咬舌头。”
“那是!那是!谁人不知邱仙师可是陶坞主眼前的大红人,被坞主倚为臂膀,引为心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听了壮汉拙劣的马屁,老汉似乎也有一些陶醉,眯起双眼,拎起玉桃酿小酌了一口。
赣中大曲喝不到,只能拿这玉桃酿来解馋了。
壮汉见状,又讨好地请求道:“邱仙师,您老费力,给小的们讲讲那些虾精蟹怪的故事?”
喝了壮汉的酒,老汉也不故作矜持,随口讲起了一个狐妖的传说。
这位邱姓老汉名为邱大年,炼气八层修为,原本是中州不入流山门的一个记名弟子,只因做下一件犯事,被逐出了门派,成为孤魂野鬼一般的散修,也彻底断绝了筑基的希望。
邱大年从此四海流浪,越到无定江,到了赣河后,被桃花坞的坞主收留,做了一个小头目,带着一干没有灵根的船夫撑船渡河。
如果碰到了肥羊,邱大年就会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
如果肥羊也是修士,邱大年便放出讯息,呼唤坞里的前辈来料理。
如果羊儿够肥够硬,陶坞主也会亲自操刀下场。
有一次,劫杀一位扬州下品宗门的少主,可是惊动了五位坞主,更有大坞主暹罗老祖亲自掠阵。
那种排山倒海的大场面,邱大年一辈子也忘不了。
也正是因为那次立下了功劳,邱大年得到了陶坞主的重赏,其中就包括那壶赣中大曲。
从那以后,邱大年就把这件事挂到了嘴边,一有机会就拿出来吹嘘一番,尤其是来当值的时候,对着这群肉眼凡胎,更别提多有面儿了。
要是再遇到一只那样的肥羊,让老夫过一过嘴瘾就好了!
正当邱大年浮想联翩的时候,打东面远远地走来了一个人。
来了!
邱大年心中一喜,顾不上吹牛侃大山,揣起玉桃酿,低声地吩咐道:“来活了!都给老夫麻利点,谁要是掉了链子,小心吃板子。”
那群大汉闻令,纷纷起身跃上大船,解栓的解栓,挂帆的挂帆,摇橹的摇橹,还有一个机灵鬼小跑上前,前去接引那人。
待那人走近后,众人才看得清楚,原来是一位游学的书生,身着儒衫,背负书箧,腰挎佩剑,右手还带着一枚镶金嵌玉的戒指,顶着炎炎烈日,走得风尘仆仆。
待机灵鬼把那书生引到跟前,邱大年双手抱拳,问道:“学士可是要过河?”
那书生长得眉清目秀,作了一个平揖,问道:“船家,不知一趟的船资是多少?”
邱大年亮起右手,说道:“五十两纹银。”
“五十两?这么贵?”书生吓了一跳,说道:“船家,撑一趟船而已,至于开价这么高吗?你们这里莫非是黑店?”
邱大年哈哈一笑,说道:“学士莫要栽赃,老汉这里可是正经营生。现下已是初伏时节,天热难耐,过河的人少。学士一个人过是五十两,一船人过也是五十两。如果学士嫌贵,可以在客栈停留几日,待凑齐一船再走也行。”
听到邱大年这般解释,书生顿时了然,面上浮现出一丝难为情的神色,扭捏了许久,才从腰间掏出五锭崭新的元宝,说道:“五十两就五十两吧!小生急着赶路,劳烦船家了。”
邱大年接过元宝,揣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