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窝座额角的青筋暴起的更多,但他扫了眼站立在一边的黑死牟,没有再理会童磨,而是转向鸣女,“送我回去。”
看着猗窝座也在琵琶声中消失,童磨又把头转向堕姬兄妹。
“送我和哥哥回去吧,我可和你们不一样,”堕姬扬了下头发,扬起下巴,“我可是很忙的名人。”
妓夫太郎则是好脾气地对着童磨挥挥手,重新融入了堕姬背后的阴影。
童磨就也摆摆手,笑着看着堕姬消失,然后把目光转向依旧还在的黑死牟。
黑死牟无意与童磨交谈,“送我去……长野信州。”【原信浓一带。】
看着黑死牟也不见踪影,童磨就看向鸣女,笑起来,“呐,我说鸣女你要不要和我——”
“不要。”
“诶~别这么冷——”
琵琶声响起,偌大的无限城中只剩下鸣女一人。
黑死牟站在寂静的街道上,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景物。
这几百年来,他不止一次回到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情绪不断回到这个自己出生、长大又亲自舍弃的地方。
看着几百年来早已人物皆非的街道,黑死牟缓缓来到了继国家的旧址。
这里原先恢弘的房屋现在变成了一家用于祭祀的寺庙,而这寺庙断断续续传承下来也有了几百年的历史。
黑死牟记得,在继国灭族不久后,昼就半卖半捐地把家族的所有产业都置换成了现金,而对于这家祖屋则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后来不论是转卖还是什么,他都希望能保留那个不过三叠的小小阁楼。
以至于到了几百年后的今天,黑死牟依旧能看到那古香古色的阁楼突兀地伫立在寺庙一角。
那是缘一曾住过的房间。
黑死牟站立在屋檐上,远远眺望着那一处阁楼。
哪怕是在抛弃人类身份的现在,他甚至模糊了父母与妻儿的脸庞,却也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弟弟们。
先是缘一那种对待一切都温柔谦卑又饱含敬意的模样,明明有着常人所不及的,仿若神明的力量,却总是能将自己贬低的如同一粒可有可无的微尘,那种不自知的傲慢令人恶心而反感。
再是昼那种明明敏锐到极致,却无论何时都坦然通透的处世态度,就好像不管是遇到什么事都不足以让他心生阴霾一般。
黑死牟依旧能清晰地记得当年昼见到鬼化的自己时是怎样的表情,明明自己当时与人类时别无两样,昼却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露出了震惊与疏离,而在知道自己是来杀他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只有悲哀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怨怼都没有。
那种哪怕是在面对死亡的绝望境况,依旧能如往日一般,态度平和自然地接受自己命运的坦然只让黑死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堪。
【为什么能做到那般坦然呢?】
时至今日,黑死牟依旧无法想清楚这个问题。
再后来的时候,他听说昼成为了鬼,并遇到了缘一。
他想着,或许昼会就这样因为缘一死去,但是缘一迟疑了,甚至还违背了当初他自己说过的话——【这美好的世界上,鬼不应该存在,我会尽我所能地终结这个乱世】。
而无惨在那之后不久便重伤隐匿,失去了对所有鬼的控制,这其中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