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中军大帐中,两道人影相向而立。
“末将彭越,拜见九殿下。”
彭越一甩披风,单膝跪地恭敬地双手抱拳。
“彭将军,快快请起。”赵逸年上前两步,连忙扶起地上的彭越,嘴角带着一丝苦笑,“世间早已没有大奉九皇子了。”
彭越缓缓直起身子,刚毅的脸上满是复杂与心酸,“殿下……”
“好了好了,坐下再说。”
待二人落座,赵逸年看着彭越那沧桑不少的脸庞,有些感慨道:
“彭将军此次卫边,定然经历了不少磨难。年前皇城一别后,你我二人便再也没见过了。”
彭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赵逸年从怀中取出书信,用拇指摩挲着,轻声道:“我本是有罪之人,蒙东方大人恩情,没被发配北疆当苦力。”
“殿下,多日前末将便接到了两份密令,一封来自皇帝,一封来自家父彭武。”
说完,彭越起身来到案几旁,从下方暗格中掏出一方锦盒,恭敬地奉到赵逸年面前。
这锦盒做工精美,盒盖上,一条四爪蛟龙被雕琢的栩栩如生!
赵逸年放下手中书信,诧异地接过来打开。
一枚白玉制成的剔透印章,带着阵阵杀伐之气,静静躺在盒中。
“这是?”他微微一怔,看向彭越。
“殿下,此乃校尉印,可统三千兵马。”
彭越面色肃穆,从案几下再次取出一方锦盒,打开后徐徐推到赵逸年面前。
也是一枚大印,并且比校尉印更大,质地更加古朴威严。
“这第二块,乃是三品将印,可统八千兵马!”
赵逸年小心翼翼地捧起将印,沉吟少许,开口问道:
“据逸年所知,将印乃是武官的象征之物,不知彭将军为何给逸年看这个?”
扑通——
彭越重重跪在地上,悲声说道:“殿下,求您救救犬子彭恬啊。”
赵逸年眉头紧紧皱起,赶紧将他扶起,“将军这是何苦,先起来再说,若能帮上忙,逸年定会竭尽全力。”
在弯腰去扶彭越时他才发现,彭越一双眼睛遍布血丝,尽是疲惫惆怅。
“唉……”彭越深深一叹,说出了内心所想。
“在殿下未到捍越城前,百越战况便陷入了困境。乌天川不服命令,所统领的八千重步兵一直龟行于途中,他本不是末将直系,末将苦催无数遍,依旧不见他率兵到来。”
“捍越城外数十里皆为丘岭,不适合骑战,唯有防御与战力兼备的重步兵可以推进。犬子彭恬与近万骑兵被蛮军围困于青木崖,生死未卜……”
赵逸年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深,他今日刚到捍越城,没想到彭越正面临这样的困局。
“将军需要逸年怎么做?”
“殿下,”彭越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指着校尉印说道,“这校尉之职,是皇上与末将商定后,为您特意挑选的军职。”
说罢,他又指着三品将印道:“而这将印,则是末将一人之见……”
“彭将军但说无妨,若逸年能帮上忙,定义容不辞。”
见彭越说一半停了下来,赵逸年干脆表明心态。
“殿下,末将此举有冒犯皇族之嫌,非是一筹莫展,末将实不愿说。”
彭越脸上的惆怅之色更深了些,今日是其子彭恬粮草耗尽的最后一日,他是带着城中数万骑兵放手一搏,还是任由彭恬被困死在青木崖?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为兵帅者,岂能不知。
在赵逸年到来之前,他已做好自断一臂的准备,舍弃掉彭恬的万余骑兵,坚守捍越城!
若不顾一切出城决战,一旦战况恶化,那捍越城必将被攻陷。到那时大奉的南大门被打开,火烈王的蛮军长驱直入,国力空虚四面楚歌的大奉皇朝,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若真如此,那彭越便成了千古罪人。
彭越一生戎马,战功卓绝,决不允许自己犯这种错误。
儿子被杀,权当为国捐躯,男儿撒热血于疆场,有何不可!
然而虎毒尚不食子,彭越怎能不心如刀绞。
但这一切,在中午时分赵逸年的到来后,彭越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种感觉,仿佛他在泥沼之中抓到了绳索。
乌天川原是镇北大将军左武泰的心腹,与左武泰一同驻守在北疆,抵御北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