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陈紫风下马,疾步冲进了魏王府。
她将一封密信交给了子书珩。
子书珩看完信,脸上似乎没有多大波澜,他把密信扔进炭盆里烧掉,平静地对她说:“稍微晚点儿就知道吴顷是死是活了,不过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吴刻在发现申屠明真的那一霎便知翰朗注定失守,于是当即差人给陈紫风送了一封密信,让她快马加鞭送到魏王府。
信里不仅交代了战况,还写明了他的计划——尽力保全吴顷,让出翰朗,举兵退到翰宁,恭候王爷回归。
军报至少要晚这封密信半天才能抵达檀京,因此这也给子书珩预留出较为充分的时间来做准备。
陈紫风对子书珩的冷漠并不认可,但她仍能端平了自己的身份,恭敬道:“王爷,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么?”
子书珩轻笑:“当然。”
陈紫风眉心微拧:“不知……是何事?”
子书珩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段忘容,沉声道:“送你主子离开檀京南下。”
陈紫风愕然睁大眼:“离开檀京?那王爷岂不是……”
段忘容比她更清楚如今的局势,温言向她解释:“四国平衡已被打破,天兴帝如今指望着珩儿为他打仗,即便我离开了也不会治他的罪。”
陈紫风恍然大悟。
“对了,你还不知你主子有喜了吧。”子书珩牵起段忘容的手,对陈紫风道,“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在回义宁之前,会先去一趟南溟。”
吴顷生死未卜,陈紫风原本心神不定,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她看向段忘容:“主子,是真的吗?”
段忘容点了点头。
陈紫风热泪盈眶:“太好了!王上知晓一定开心疯了!”
段忘容却从子书珩刚才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看着他问:“你不去翰宁?”
“我放不下你和孩子。”子书珩朝她眨眨眼。
段忘容心里骤然涌上一阵暖意,但她很清楚,若是他就此阳奉阴违与她一同南下,便是彻底与过去的荣华做了了断,可他在檀京就真的没有牵挂了吗?
“那铁骑营怎么办?”她斟酌着问。
“放心吧,我另有打算。”子书珩走到书桌旁,易千面连忙上前为他研墨,他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字。
写完信后,他将其塞进信封里,对林晚泊道:“林伯伯,你秘密差人把这个送到海底墓。”
易千面答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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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儿啊,啧,这小子。”
师长夷看完易千面送来的信——正是子书珩原本准备送到南溟的那一封,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常威不知信里写了什么,但能看出主子心情不错。
师长夷从一旁取了一个新的信封,将那封信塞进里面,并亲自执笔写上“无咎亲启”四个大字。
“其他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南溟跑一趟,将这封信交到自求多福客栈的老板公输尺手上。”
“我亲自?”常威有些意外,“那大人身边岂不是……”
“不碍事。”师长夷浅笑,“丞相府这么多人呢。”
他都这么说了,常威也不好再多言,双手接过那封信,恭敬道:“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师长夷起身走到院子里,在那棵金桂前驻足,鬓角的银丝在月色清辉下泛着冷光,他还未及不惑之年,单单只看那张脸甚至会觉得他还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但衰老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找上了他。
比如,他已经承受不住夜里的秋寒,轻声咳嗽起来。
常威给他披了件大氅,本想劝他回屋,却蓦然发现他在看那棵开了一树小黄花儿的金桂。
常威心头一哽,小王爷已经好久没有来找他了——放在过去,小王爷哪怕是被虫叮咬了一口都要来找他诉一番苦。
师长夷一如既往地静水流深,疏淡地看了他一眼:“翰朗失守,四国平衡已破,你说,大凉的霸主地位又能维持多久呢?”
常威惊道:“翰朗失守了?”
“失守啦。”师长夷象是难掩喜悦,“军报明早应该就会送到檀京,此次是南燕与庞夏联合攻下翰朗,接下来南燕会与义宁联合攻破南境。”
常威脱口而出:“那大凉岂不是被里外夹击?”
师长夷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常威从那双眼睛里读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