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陵北侧建了高大坚固的城墙,那是长平国用来抵御大凉的屏障,而乐碧却没有这些冷硬的军事建筑物,这里因地制宜地住着几千户百姓,如今房屋全都被义宁与南燕的联军有偿征用,虽说这几万口百姓九年前都是长平人,但大凉、义宁先后伐长平都没有路过此地,他们过着桃花源般的生活,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小日子,这厢收到可观银子,自是愿意让出房屋为国出力。
子书珩站在高处将这座小城打量了一番,约段忘渊在一间滨水的寨子里相见。
乍一收到邀请,段忘渊的心情十分复杂,当然首先填满胸腔的是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的困惑——子书珩分明在北方打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旋即他又想到姐姐的及时出现阻止了一场灭顶之灾——子书珩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然后顺理成章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无法宣泄的愤怒——那个混蛋,居然敢搞大王姐的肚子!
就是带着这满腔夺姐之仇不共戴天的愤慨,他站在这栋寨子前,不自觉地攥起了双拳——
好你个登徒浪子,孤没去找你便罢了,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好极了!
看孤今天不把你……
“愣着干嘛?”段忘容站在木梯上,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哼。”段忘渊鹰眼阴沉地仿佛山雨欲来,不屑地哼一声,大步跟了上去。
蓝天、沙滩、大海——三者将大自然的魅力彰显地淋漓尽致。
窗外是水木清华的人间盛景,窗内却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靠窗的榻上坐着一位身着月白色华服的俊美公子,那如墨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的小金冠中,与披发的翩翩少年不同,这个发式彰显着加冠后的沉稳与成熟,阳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将那秀额、挺鼻、薄唇、下颚乃至修长脖颈勾勒成一条挺拔好看的弧线,一路晚蜿蜒起伏隐没进了绣着祥云金纹的领口里。
他微微垂首,闭着唇,浓浓眼睫仿佛黑鸦的羽,疏淡的目光静静望着茶盏里倒影的景致,从这张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他本身就是画里的人。
窗外海风习习,窗内却是与世无争的安宁,似乎风也不忍惊扰到美人,一遇到他就变得格外柔和。
就在这时,那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一颤,他侧过脸来,露出那双与天下第一美几乎一模一样、多情而勾人的桃花眼——
站在门口的段忘渊愣了,倏然间停下呼吸。
……他认得这张脸。
男人对上少年的眸,唇边漾开笑,摊手道:“请。”
段忘渊心弦颤了颤。
段忘容在子书珩身边跪坐下,端起茶壶倒茶。
段忘渊却仍然愣在原地,他这一生暴戾恣睢,任意妄为,第一回对着一个外人茫然无措到了此种境地。
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切——
“我与将军有缘,会再相见的。”神秘少女的话回荡在耳边。
子书珩骗了他,也救了他。
他闭了闭眼,心里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是他涉世未深还是这人太刁滑奸诈,竟被他耍得团团转!
段忘渊问自己,还恨他么?
恨啊!
恨不得拽着他的领口怒喝:“喂,对孤的姐姐好一点!”
段忘渊在心里叹了口气,挪步在他们对面坐下。
或许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本身便存在着无法望其项背的距离,他与他,无论是眼界与智慧,还是城府与胆识,都相差太远。
子书珩端起茶盏,彬彬有礼地道:“我以茶代酒,先敬大王一杯。”
段忘渊双手执杯,冷着一张脸与他对酌。
两人放下茶盏,段忘容动作优雅地为他们斟茶,子书珩脸上浮现出一抹歉然,看着段忘渊道:“昨夜对大王隐瞒身份,实乃无奈之举,还望大王不要再拿着我的画像四处寻人了。”
段忘容被这话惊得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子书珩忙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已心有所属。”
段忘容:“……”
段忘渊不发一言,那冷峻的眼神里却赫然写着:“你竟然还敢提起此事!孤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段忘容察觉到弟弟马上就要爆发,赶紧缓和气氛:“忘渊,其实王淮绕山一事就是魏王猜到后让我通知你的。”
“哦?”段忘渊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打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阴阳怪气,“段忘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