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风没料到他会问出这么一句,短短地怔了一瞬,心中惊喜,却故意讥嘲道:“我记得,当初你在我眼前可是恨不得早点儿死啊!”
子书珩当然记得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欠揍,这会儿嘴可甜了,他把手腕往前一送,讨好地说:“好叔叔!侄儿这不就是长大了也懂事了嘛!”
“哼。”岑雪风傲然一哼,无比嫌弃地捏住了他的腕,正要号脉,无意间瞥见他右手掌心小圆点形状的疤痕,又翻过他的手背,而后冷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子书珩坦承:“受了点儿伤。”
“这可是被尖锐的物体径直给刺穿了!你别一副不知轻重的德性!”岑雪风本以为他历经这么多艰难真的惜命了,岂料还是不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他强压着怒意,“你最好提前告诉我哪里还有伤,否则我怕我会失控杀人!”
“哦……”子书珩解开束领,露出自己的锁骨,乖巧地说:“这里也被刺穿了。”
空气蓦地陷入安静,公输尺和夏雪安都屏住了呼吸——岑雪风整张脸阴沉地就仿佛暴雨前夕。
子书珩活动右臂给他看,勾起的桃花眸中甚至还带着谄媚:“全都恢复啦……”
他这么用力地讨好自己,岑雪风也不好再发作,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捏住他的双腕,闭目开始号脉。
然而短短一霎,他便睁开了眼,这次好似怎么都压不下火气,他径直指着子书珩的额头破口大骂:“你当真是要气死我!”
子书珩低眉顺眼,乖乖挨训。
岑雪风像是烦躁不堪,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良久终于无奈地说:“原本还有两年半,溺过水,现在就剩下一年的光景。”
子书珩一颗心骤然跌入谷底。
他胸腔窒郁,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就你这身子,还想去翰宁挨冻?”岑雪风态度严厉,“仗让无咎去打,你老实待在墓里,我给你好生调理一下。”
“不行的。”子书珩本能地脱口而出,蓦地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前辈还能帮我延长寿命?”
岑雪风道:“你若是肯在墓里调养三个月,可以为你延长到原来的寿命。”
子书珩心下升起卑微的欢喜,跟他讨价还价:“三个月实在是太长了……”
岑雪风气愤地问:“铁骑营没有你就不行了?”
子书珩耐心地跟他解释:“不是这样的,时间拖得越久,无咎越危险,他若是暴露了,我跟他都会变成亡命徒,这对现阶段的大凉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岑雪风冷言讥讽:“好,很好,你肩上的担子重,你伟大,你就是大凉之光!”
子书珩知道他在气头上,乖乖受着,并不反驳。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岑雪风怒意很快就被心疼取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沉道:“还有一种办法,为你换心。效果至少可以保证你能活两年半,乐观的话,甚至可以多活几年。”
子书珩想都没想便说:“我愿意!”
岑雪风没有搭理他,继续道:“这颗心不是真正的心,是由蛊虫组成的假心,你若是肯,从此就跟你娘差不多,是由蛊虫所支撑。为了让这些蛊虫适应你的身体,你每一日至少有三个时辰会失去三感。”
子书珩平静地问:“哪三感?”
岑雪风:“触觉、味觉以及听觉。”
完全可以忍受!子书珩了然地点了点头,“还有其他好处吗?”
“待这些蛊虫适应了你的身体,你可以拥有强健的体魄,不畏严寒,即便仍然无法长出肌肉,却可以借助蛊虫的力量舞刀弄枪。”
“成交!”这正是子书珩梦寐以求的,他露出欣喜的笑容,拱手道:“我知剖心并不简单,那就有劳前辈了!”
岑雪风这些日子一直在为他续命费尽心思,这只是目前想出来的一种法子,他本以为还有时间可以去想代价更低的法子,然而子书珩这次回来却给了他当头一喝。
一年寿命能做什么呢?恐怕他有小半年只能躺在床上,那时他命悬一线,更经不起折腾。
“不要着急下决定。”岑雪风沉声说,“还有一个缺点,未来你注定会被蛊虫反噬而死,死状绝不会太好看。”
子书珩心头一颤。
他忽然想起自己乐碧山上做的那场噩梦——他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从娘亲身上钻出来的蛊虫彻底吞噬。
原来我的命运早已注定。
那又有什么可纠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