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花子被满是鄙薄的语言反驳,并不辩解,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举起那只破碗笑道:“哪位大爷赏个钱花?”
忽然泼来一盆水,把他浑身浇了个透彻,店小二端着木盆怒目咒骂:“给老子滚开!又脏又臭,嘴巴还贱,这里是酒楼,不收留你这种穷人!下次若再让我看到你,我就找人打断你的狗腿!”
春寒料峭,这落汤鸡似的叫花子在如刀的冷风里瑟瑟发抖,踉跄着退出酒楼的大门,而后他蹲下身,将那破碗摆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甩掉那竹简上的水,店小二被这一幕逗乐了:“都自顾不暇了,还宝贝竹简呢?”
叫花子被冻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他道:“我已经在你酒楼之外了,我想做什么你可管不着!”
他不停地打着哆嗦,声音断断续续,讲理的气势倒是没有消减半分。
店小二嗤之以鼻:“呸!离远点,省得冻死在酒楼门口,想想就他妈晦气!”
说完便无比嫌弃地转身离去。
叫花子低头,怔怔地看着手里湿漉漉的竹简,忽听“叮”的一声,碗里多了一锭银子。
他立刻抬起头来,就见眼前站着一身材高挑、长相出尘、衣着却格外朴素的女子,他继续向上方看去,对上这女子平静的目光,内心的尊严猝不及防被刺痛,愣了一下,垂下眸子说:“我不要银子,姑娘若可怜书生,要么赠敝人两卷书,要么便假装没看到敝人,这便是对敝人莫大的恩赐了。”
刚刚跟人伸手要钱的时候怎么就不这么清高了?子书珩面无表情:“这么冷的天,你不去添置衣服,再不找个像样的能避风的地方,恐怕活不过今晚。”
叫花子双眸微颤,喉咙发涩,却依旧不肯妥协。
子书珩将他细微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提议道:“我问先生三个问题,先生若是能答得出来,便是解了我的心头之惑,这锭银子算是先生的报酬如何?”
已经多久没人称呼我为“先生”了?叫花子登时忘却了身上的寒冷,抬眸看向这女子,子书珩凉薄的眸中难得露出一丝温婉,叫花子心头莫名一热,点了点头。
人与人之间追求不同,商人逐利、仕人逐权,文人则用学识铸就了一身不肯屈服的傲骨,尊严在他们眼中远比命重要,子书珩虽不是这三者,却也自诩清高,若是落难至此,哪怕被世人唾骂、看轻,他也会认为世人皆浊他独醒,可一旦遭遇一个女人没有恶意的同情,这份执拗的坚强反倒会一触即溃,分崩瓦解。
对一些敏感的人而言,同情比嘲笑更能杀死他们。
他蹲下身,平视着眼前的人。
“第一个问题,先生认为知微阁阁主接下来会不会做出反击呢?”
叫花子目光沉凝,语气笃定:“反击敝人倒是说不准,不过敝人猜,他至少会想办法救鬼医脱困。”
子书珩意味深长地低笑一声:“江湖人都知知微阁阁主爱财,怎么在先生嘴里就这般重情重义呢?”
“姑娘,爱财和重情重义矛盾吗?不矛盾吧?”叫花子在寒风中缩了缩身子,他的脸几乎冻僵,在麻木中逞强笑道,“以陆知彰对妹妹的爱护就可以断定,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之所以冷血无情地买卖那些足以害死人的情报,只因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罢了。”
果然是个明白人,子书珩下意识地望了眼坐在客栈里专心清扫盘底的秦知微,于心中叹了口气。
秦知微功夫了得,如今却心智不全,在此之前,一定是发生过什么变故。
这对兄妹活了上百年,想必至少已经经历过一回生离死别了。
子书珩没再继续想下去,又看向眼前的叫花子:“第二个问题,先生认为,知微阁还能在武林立足么?”
“当然能啊!”叫花子似是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颇为意外地皱了下浓眉,但很快又想到这只是个穿着十分普通的女子,心说不能要求太高,便耐心跟他解释,“姑娘你想啊,知微阁握有太多人的秘密,想杀死知微阁阁主的人不在少数,可这么多年他都平安无事,一方面是他本身就有能保护好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这武林之中,得知微阁好处的人也大有所在。总舵被血洗了还有分散在神州大地各处的分舵,只要情报网不被毁,他便依旧可以做情报买卖!”
“听先生一言,胜读十年书啊!”子书珩成功让他放下了戒备,顺势道,“也不知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难倒先生,嗯……我必须想一个难一点的。”他手捏下巴,假意思索片刻,桃花眸陡然一亮,“有了!先生认为,咱们大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