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忘容啊段忘容,你的家书很有义宁长公主的风格嘛……”
段忘容给他回了厚厚的一沓信,但子书珩却是越看越烦躁。
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你居然真的跟我讨论起了治国之道,这认真的程度还真是令人发指啊……
看到最后一页,子书珩愁云惨淡的面容霍然舒展开。
上面写着:“待你回来,我每一日都会亲吻你的疤痕,不过你且要分辨清楚,那不是你的功牌,而是我的。”
只这一句话,读信人所有的怨言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早已化成了一江春水,荡漾地不像话。
段忘容,你果然是馋我的身子了……
子书珩身体后仰,躺在了铺着软垫的榻上,他把手里的信举高,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笔锋遒劲有力的大字,薄唇翕动,不厌其烦,一字一字、来来回回地念着。
“那不是你的功牌,而是我的……”
他热泪盈眶,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好想回家。
·
子书珩三感恢复才用午膳,已经吃过的朱融坐在一旁喝茶。
子书珩边吃边说:“先生也建议我去找舅舅买粮食?”
朱融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也”字。
他略一思忖,便猜到定是王后在信里提出了相同的建议,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恭敬道:“买粮的渠道有很多,但愿意卖给我们的却寥寥无几。依照大王的人脉,知微阁、摘星阁应是愿意帮忙的,但他们的粮食从南边运过来又需要经过重要关口,当然想运过来自然是有办法的,可这必然免不了麻烦,中间若是再发生点意外,对我们而言,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朱融身穿一袭天青色暗纹宽袍,头发和面部都收拾地整整齐齐,他毕竟在街头流浪过许多年,气质远不及王室高贵,但胜在有一股芳直不屈的书生气。
子书珩将嘴里的山药咽了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嘴,他并没有顺着朱融刚刚的话往下说,而是道:“得知我自立为王,义宁王,也就是我的小舅子便运了一船粮食过来,走的是水路,我算了算日子,上个月就该到了。”
段忘容在信里与他谈及了此事,并且分析了这件事背后牵扯的方方面面。
朱融闻言神色蓦地一凛。
“向摘星阁买粮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子书珩端起碗喝粥,依旧是神色自若的模样。
朱融没做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吴顷反应慢半拍,想明白的那一霎,心里猛地一咯噔——义宁王的粮食这是被摘星阁擅自扣押了啊!
“晋王……”他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怎么会……”
子书珩掀起眼皮瞧着他。
吴顷慌神道:“主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子书珩放下碗,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手,“误会不误会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月买不到粮食,咱们就都得挨饿。”
吴顷胸腔窒郁,喉间发涩。
难道晋王和小王爷真的躲不过反目成仇的宿命么?
子书珩见他表情凝重,就跟要哭了似的,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啊,三哥只是扣押了我的一船粮食你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将来若是我不幸落到他手中,你是打算哭着求他放过我呢,还是带领铁骑营的将士把我救出来?”
一听这话,吴顷整张脸都吓白了:“主子……我……”
子书珩哈哈一笑:“逗你的!傻死了!”
他嫌弃地摇了摇头,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备两匹马,与我一同去一趟翰朗。”
吴顷如释重负,抬步跟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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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信号渐渐靠近一座码头,码头边上,摘星阁的人正从一艘来自义宁的船上卸粮食。
隔着窗户,易千面远远望见那艘船的甲板上横着十来具尸体,他们的装束统一,应是这艘船的船员。
“摘星阁这是缺钱了?”易千面好奇地问。
无咎正在专心沏茶,头也不抬地说:“这是义宁王的船。”
“义宁王的船?”易千面依旧不太明白其中的缘由。
“义宁王想给子书珩运粮食。”无咎又风轻云淡地补充了一句。
易千面闻言霍然一惊,旋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无咎与师长夷斗,最终的目的只是把师长夷搬倒就行了么?答案绝非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