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后,子书珩将不妄成为活佛的事说与几人听,林晚泊喟然道:“少林寺已有千余年历史,除了四象经的创始人,再也没人能参悟破尘之境,我听少林寺老方丈说过,想要臻至圆满,天生的慧根、后天的历练缺一不可,大师虽然失去了师弟,却也是因祸得福啊!”
不妄大师,这些日子我每一天都会找您参禅,您居然不辞而别……段忘渊听到这个消息,非但没有多么开心,甚至还有一点儿失落。
子书珩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看着林晚泊诚恳道:“林伯伯,您能从血衣手中死里逃生,便是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您就在气候宜人的滇和享享清福,等我得了空,就回来好生伺候您!”
林晚泊闻言皱了皱眉:“主子这是嫌弃我老了吗?”
子书珩忙说:“当然不是,您别误会……”
林晚泊瞅了练枪回来后乖乖坐在一旁的吴刻一眼,又看向子书珩:“他照顾你,我不放心。”
吴刻一脸无辜:“?”
子书珩也被他给噎了一下,正要开口替寡言少语的吴刻说几句话,就见林晚泊嘴唇翕动,却没听到他的声音。
“我是受了伤功力不比当年,但还不至于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之前我奉先帝之命照顾保护主子,做了不少阳奉阴违的事,丞相大人想除掉我也是情理之中,如今我重活一次,这条命便是主子的,请主子放心,奴才再也不会让主子为难。”
不不不,老师杀你是为了给容儿安胎,哪怕你不是父皇的人,也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子书珩通过读唇语辨认他的话,心中涌上一股热流,只好点头答应:“好,那便有劳林伯伯了。”
林晚泊如愿以偿地笑了起来。
子书珩害怕被他们发现自己成了聋子,长长叹了口气,装出一副疲惫的模样:“这些日子连夜赶路,风尘仆仆,我着实有些累了。”
说着转身对段忘渊附手行了一礼:“身体有恙,还望大王见谅。”
哟呵,还真是身娇体弱呢!不过我也只是与不妄大师一同前来,与你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段忘渊端着茶盏,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矜贵与高傲:“今日多亏驸马爷,才能解开困扰孤多日的烦忧,孤本想与驸马爷叙旧,既然驸马累了,那便快去休息吧!”
我们……有旧可叙么?子书珩颔了下首,看向段忘容,笑着说:“师姐便替我多陪陪大王吧!”
段忘容听他说自己身体有恙,哪里还能放心让他自己去休息,她觑了段忘渊一眼,没好气地道:“他每日都能见着我,不用陪的!”
她的意思是——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还不赶紧离开?
嘿!你胳膊肘都拐到哪里去了?段忘渊嘴角抽搐,心中愤恨,偏偏就要做那棒打鸳鸯的人,想看这位聪明绝顶的驸马爷这下怎么圆场。
然而,聪明绝顶的驸马爷面带微笑,礼貌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连表情都不见丝毫改变——段忘容轻纱遮面,他压根就无法读唇语。
他正要转身离开,蓦然发现段忘容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由纯粹的疑惑逐渐变成了带着担忧的审视。
眼角余光里,段忘渊、林晚泊、吴刻都在看着他,眼神都不太对劲。
连管家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他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时候,吴刻朝他干巴巴地咧了咧嘴。
下一刻,身娇体弱的驸马爷两眼一闭,便“昏倒”在地。
“珩儿!”
“驸马!”
“主子!”
公主府的正殿当即乱做了一团。
吴刻再次被子书珩出神入化的演技惊地呆了一呆,最终扶额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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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丧失触觉、也听不见周遭声音的子书珩发现眼皮外没有光影的变化,便知自己应该是被送入了房中,他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就对上了段忘容目光沉静的杏核眼。
“师姐……”他一阵心虚,讨饶地唤。
他曾经在信里提到过丧失听觉、触觉以及味觉的事,当时说的是入睡后,但以他今日的表现来看,情况远比信里写的要复杂地多。段忘容摘下面纱,放慢语速说道:“吴刻什么都没跟我说,我没让御医进来,放心吧。”
子书珩脑海里冒出不妄说的那番话,忽然觉得,若他是佛祖身边的优昙花,能娶到段忘容便是他三千年修来的福气,便是刹那芳华!他笑起来,语气里染上了两分撒娇的意味:“师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