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坊内走出一位并未蒙面，却满脸胭脂看不清容貌的少女。

“姑娘有事吗？”

少女看了眼上邪，又看着对面的画堂，问道：“今日我见画堂开张，先生可是画堂内的画师？”

画堂自今日清晨开张，到如今月上梢头，倒也有过几位客人。

上邪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那少女闻言说道：“如此正好，我需要先生作一幅画，价钱几何？”

“不知姑娘要画人还是画物？”

“画我梦里的一个地方。”

上邪皱了皱眉，梦里的场景么…

见上邪不语，少女催促道:“画不画？”

上邪点头：“二两银子，若姑娘描述的场景对在下的画技有所帮助，可分文不取。”

那少女闻言一愣，仔细打量上邪一番，最后点了点头，取出二两银子递给上邪，说道：“我明日一早来找你，钱你且收着。”

………

回到客栈，上邪坐在方桌前。

桌面左侧摆放着药方与药草，右侧则摆放着二两银子。

他看着那张药方，脑海里浮现着与老者的对话。

“老朽我见你脚步虚浮…”

“脚步虚浮的是你…”

上邪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道：“古书常言，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我坚信是老丈醉了，但在黛娘亲的心画界里，醉的又何尝不是我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

“邪儿。”

黎黛从里间走出，纤细的腰肢盈盈可握。她来到方桌旁坐下，没有看银子一眼，而是直接被药方所吸引。

查看片刻后，她面色变得古怪，问道：“邪儿，你…”

她似有些羞于启齿，又似有些欣慰。在上邪的眼里，他从未见过神色如此复杂的黛娘亲。

“黛娘亲，这药方有何不妥吗？”

黎黛噗嗤一笑，说道：“药方倒是没问题…”

似乎再难说下去，于是她指着一旁的银两说道：“有人买画了？”

上邪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有一少女，要我为其梦境做一幅画。”

黎黛怪异的看着上邪，随即说道：“邪儿…”

“怎么了黛娘亲？”

黎黛犹豫片刻，说道：“虽然是我将你带进心画界，可心画一式我只掌握半招，因此根本无法完全掌控这门术法。

像南上道祖这般久远的祖训，一旦触犯禁忌，可能发生的事情为娘也不清楚。”

上邪一愣，随即满脸通红，说道：“黛娘亲莫要乱想，那女子并未蒙面，可见已是他人之妻，更何况我从未动过男女之情。”

黎黛闻言这才作罢，掩口一笑说道：“行了，为娘相信你。”

说完她再次回了里间，除了偶尔出来看看上邪，多数时刻她都在里间沉睡养神。

毕竟施展心画界本身就极为耗费灵气与心神。

………

翌日清晨，少女准时来到画堂。

“不知从何时起，小女子便时常沉沦梦境。”

少女坐在方桌前，神色怅然的说道：“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唯有那处梦境宛如刀凿进骨子般深刻。

在那片世界里，天是灰色的，充斥着绝望与死寂。

我走在一条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的河畔上。”

少女宛如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微微颤抖。上邪皱了皱眉，想到自己也时常被噩梦困扰。

“不怕先生笑话，小女子每日梦见那条河，清醒后记忆便会淡化一分。

到如今我连自己家在何方都不自知，只记得我是被胭脂坊的养母带回来的。”

上邪神色没有波澜，只是安静的在画纸上缓缓勾勒。

“在河畔下方，河水是黑色的，有无数张人与怪物的脸浮在水面，它们的表情或哀怨，或狰狞…”

说到这里，少女明显看见眼前青年持笔的手微微一颤，当即有些不解，问道：“先生可是见过那片河？”

上邪垂着眸子，摇头道：“姑娘继续。”

画幕上，桥下的空白出现一道凌乱的墨痕。为了掩盖这道瑕疵，他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来弥补。

少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站在河畔上，它们像是时刻想把我拖下水。

天空也始终有黑色的雨水落下，我能够感受到，那雨水里有一股邪恶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