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红光身上的火气慢慢散去,轮廓也渐渐清晰,是我记忆里那个疯娘娘。
她又见我,十分欣喜,抓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很久,而后,就用力的抱着我,不说话,紧紧抱了我很久。
我以为她会因为重逢的欣喜而发疯,她没有。她虽然有点疯,但好像……她从心底里是接受离别的……因为接受离别,所以对重逢也没有太多期待。
“臭老头子,又弄丢了我两个孩子!”她一边松开我,一边抱怨道,“你看没看见有两个人离开沉鸢之地?”
她认真的问我。
我摇摇头。
“哼,好在你来了,里外里相当于我丢了一个孩子。他要是再先斩后奏,我就剁了他!”她呼哧呼哧的生着气。
说实在的,我有点害怕,我害怕她疯,害怕她把对羽珀的怨恨发泄到我身上。
所以…我悄悄的躲远。
“小宝,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她盯着我,微笑着问。
“我累了,想回家。你也去睡吧。”
“你家?我是你母亲,我们在一个家。”她眨巴着眼睛,很认真。
情急之下,我只能撒谎:“你忘了,我长大了,就有个自己的家了。我们不住一起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你们这些孩子,为了逃离我,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一时间,我哑口无言…唯一剩下的只有她靠近我的紧张。
她说的都是实话,我再说什么,都是狡辩。
胸口很痒,像被一点一点的灼烧,如同滚烫的一滴油落在身上,在皮肤上来回的滚动,而炽热不减…我忍不住隔着衣服抓挠胸口,她担忧的靠近我,而我因惧怕她转身就跑。
我看见了沉鸢边界通天的结界,那白雾一般的,回荡着水流声的结界。而此刻的我,出不去了。
我只能往沉鸢里面跑。
我跑进一个绿色苔藓勾勒的荒宅,穿过小院,躲进屋子的角落里。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湿的地上仿佛有一层胶,黏住风娘娘的脚步。
我听见她在院中徘徊了一阵就走了。
待到外面在没有脚步声,我才敢偷偷跑出来看…
这荒宅里外都是灰尘,地上明明白白摆着我走动的轨迹,她想找我,易如反掌。但是,她却离开了,连这个屋子都没进。
也许…她真的只是关心我。
但我的恐惧,却把她在我心里变成了怪物。
我重新缩回那个角落里,听着细雨渗透过这破败的土墙,泥水溅在我肩上,黑暗里,水滴声填满了这个空间。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蓝准曾告诉我的,那个在黑暗里的影子。
难道沉鸢的黑暗与外面的不同吗?
屋顶的杂草被风吹的唰唰响,风吹着口哨钻进墙缝,黑暗平添几分诡异,不对,我又开始毛病了,这诡异是我心里的诡异,和这个屋子有什么关系。我窝在角落里自嘲,十几年,活着像个虫子。
细雨中突然大风过,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面墙已经塌了,我赶紧跑,可还是晚了一步,身后的墙也塌了……
我被埋在土墙碎块和木柱里,风吹着口哨穿过废墟的缝隙。
我听见了一声霹雳,一瞬间闪电将天空变得明亮,白色的光刺进所有的缝隙,如同白色的水漫进所有沟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只有尖锐的耳鸣声……
慢慢的,我刚刚紧张的心跳也慢慢趋近平和。
脑海里似有一股电流它在灼伤我僵硬无神的预设思想,我仿佛看见一个人,他本身并不完整,却如背着行囊的旅人,一步一步向前,甘之如饴。他身侧好像站着…蓝准…
子商,蓝准…我不自觉的念出他们的名字,可屋子空荡荡的,随着名字的声音落下,这里安静的可怕,外面风雨越盛,屋子里越安静。安静就是一面环绕在我身边的镜子,我看见无数个自己的影子,它们不靠近也不远离,总是在我崩溃的边缘恰好的存在,退一步崩溃,进一步迷失…
我脑海第一次有了我是谁这个愚蠢的问题。
我是谁呢?我是子护,被天言楼委以重任,可我离开天言楼却没有任何人阻拦,我记忆里好像也没有我与其他长老同在一起的画面,我被母亲爱着,可我记忆里没有我们同在一起的画面,我灵力高深,可我记忆里只有浮华的旧事迹,却没有我如何度过那些事迹的画面…
子护之名更像是一个空壳穿在我身上,那壳里是谁呢?子商吗?可子商是一个空洞的人,他是我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