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城池。
绿袍少年并不觉得这是自己才华超卓,反而越发的警醒,并没有在旁人的恭维下飘飘然。
秦王政把因为他祖父甘茂叛逃而没收的田产和房宅,都赐还给了甘家。绿袍少年虽然被赐了上卿之位,但他却并没有出仕的打算。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也许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若时光倒流,他绝对不会答应赵高的建议,出使赵国。现在回想看看,那赵高所提议的,也未必是为了他着想。
他现在所需要的,就是韬光养晦。至于伴读……
绿袍少年翻阅书简的指尖微微一滞,想起大公子扶苏种种在他看来无比幼稚的举措,暗暗摇了摇头。辅佐这样的主君,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毕竟也没听说过哪位仁君在还没见面之时,就为难下属,在寒风中枯站一个多时辰的。
嘲讽地勾起唇,摒除杂念,绿袍少年继续整理着书简。他并没有专注地看某一卷书简,而是把每个书架的书简都拿起来简单翻阅一下,打算粗略浏览一遍,好找到藏书房放置书简的规律,再着重细看自己感兴趣的。
说起来,他在藏书房已经呆了好几天了,并没有去大公子身边伺候。这样消极侍读,那大公子也没有挑剔他什么,可见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绿袍少年翻阅完面前这个书架,移步到角落。他先扫了眼面前的这几个书架,发现上面积灰甚少,书简的上缠绕的皮绳很新,没有什么磨损,显然是很少翻阅的结果。
一定是什么不受重视的书籍,绿袍少年叹了口气,没抱太大希望地拿起一卷书简随意地一展开。只是一瞥,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这个字迹……看起来很眼熟!
绿袍少年匆匆地展开这一卷书简,仔细看这字迹习惯性的弯曲弧度和收笔习惯,确认与他印象中的别无二致。更何况,这一卷书简,正是《日书》其中一卷!
这怎么可能?
脑海中努力思考着各种可能性,绿袍少年沉默了片刻,发觉他手中书简的笔者,恐怕就是大公子扶苏。
说来忏愧,他虽是大公子扶苏的侍读,可因为对方的态度问题,他一向也抗拒身为侍读的身份。又自觉避嫌,在大公子写字之时,都没有留意去观看对方究竟写了什么。就算是偶然间看了几行字,也没有在意对方的字迹。
难道当初赵高拿来给他的那些誊写的书简,都是大公子扶苏所写?
绿袍少年不死心地又拿起几卷书简翻阅着,果然放在附近的都是《日书》,而且在如何制服鬼怪的《诘咎》一卷的最后面,还写了六个字。
“未知生,焉知死。”
这是用《论语》里的观点,来反驳《日书》之中子虚乌有的各种奇怪言论。虽然简短,但却正中靶心,让绿袍少年大有知音之感。
不过,既然大公子看不惯这《日书》,又为何要仔细誊写呢?
绿袍少年迫不及待地走到一旁的书架前又翻了一遍,发现在角落里的这几个书架,放着的都是大公子扶苏誊写的书简。
字迹从生涩稚嫩到圆润流畅,在书简后缀写的评语,从懵懂到迷茫再到真知灼见,还有一些风趣的点评,甚至让人忍俊不禁。
太阳西斜,藏书房内的光线开始变得昏暗,书简上的字迹也终于变得模糊不清。
绿袍少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把书简卷起放回了原处。
“原来你在这里,怎么不让人掌灯?”藏书房门口,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随着他话音刚落,自有侍从捧着油灯走了进来。
“无妨,我也该回去了。”绿袍少年温言回道。他的手中拿着一卷书简,扬起唇角问道:“这一卷,我先借回去看了。”
扶苏倒是因为这位年轻的上卿大人难得一见的笑容而愣了一下,认识了这少年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往日里绷紧的五官如今温和柔软了下来,就像是初融的冰雪,让人移不开眼。
直到注意到对方眼眸中的笑意变成了疑惑,扶苏才发现自己发呆的时间有些过长了,连忙点头道:“上卿自取便可。”
绿袍少年回以一个微笑,拱了拱手便告退了。
扶苏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中,不解地摸了摸下巴。
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位上卿大人今日对他要亲近得多……
还有,刚才他的这位少年侍读拿走的……
看皮绳的颜色……
不会是他当初誊写的《日书》吧?!
所以,刚才那笑意,果然是在嘲笑他在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