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照亮门窗上的鲜血,散出好大一片。
众人瞬间退出老远,有胆小的开始往山下跑。
但更多人仗着人多势众,好奇驱使,瑟缩成一团,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门。
玄脉弟子提剑围拢。
在那一声高呼后,门内再无任何声响传来。
有人道:“快快破门!莫等那弑父孽子跑了!”
玄脉中人怕的便是里头如人所料,在他们心中,小姐率性而为,顶多算真性情,连坏字都谈不上,又怎会弑父。
可门若开了,悠悠之口再难堵。
正当玄脉弟子犹豫不决时,九方序带那中箭之人就医后返回。
他看着混乱一片的人问道:“这是干什么?”
有人认出他来,忙道:“你是管事的?对,我记得你是!你们玄脉执掌被亲生女儿杀了!”
众人应声附和。
“你们切莫瞎说!我们执掌与小姐……”
门中弟子急着否定,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道:“我是否胡说你开门便知,这么多人等在这里,就是要为玄执掌做个见证!”
“你开门啊,莫不是你们还想包庇那弑父恶女?”
“对,开门!快开门!”
“你们若是不敢,我等来!”
他们叫嚣着来,却无人敢往前一步。
九方序脸色难看的很,他站到门前,看着那大片血迹道:“小姐?”
无人应声。
“玄执掌?您没事吧?”
还是无人应声。
身边的弟子问:“师兄,怎么办啊?”
九方序眸色一沉,他冷声道:“小姐不会的。”
这似乎是一句暗示般的肯定,而后他拔剑破门!
眼前的画面瞬间染红了玄脉弟子的眼,还有那些既惊恐、又难藏幸灾乐祸的外来术学者。
门口的血一路往内,流成一道小河般,这条血河止在九方临栀身边。
面如白纸的玄执掌被她托着头,她的手按在玄执掌的脖颈处,被血染得不见皮肉,袖纱浸在血中,再也飘动不起来。
一剑封喉!
九方序最先反应过来,他反手关门,高声令众弟子请人下山。
门外的嘈闹好似与这一片隔绝了,九方序沉步过去,蹲在他师父身边探了气息。
虽心中知晓再无可活的机会。
九方临栀还呆愣着,不闻一切般。
“小姐,师傅走了。”
对面的人浑身血污,面上还留着五指血痕,一路划到下颌,是有人恋恋不舍的痕迹。
像是被九方序这一声唤醒了神志,方栀夏的眼中终于汇聚了些许清明。
而这清明转眼便被决堤的泪水冲得模糊不清了。
她面上的血指印被冲散,条条道道的血水滴在她爹脸上。
她唤他,第一声哑得没有声响。
“序、序……我爹、我爹死了。”
九方序的眼睛也酸得厉害,他抹掉眼下湿意,深呼吸一口,道:“我知道,临栀,这是师父的选择,你……节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越笑声音越大,门外还在被驱赶的人听这可怕的笑声,原本还与玄脉弟子僵持,眼下转头便往山下跑去。
九方临栀疯了!
一会出来疯狂乱杀,他们这些术士大多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跑得脱。
人群乌泱散开。
跑得慢点的,还听到她一声咆哮:“选择!有没有人给过我选择啊!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决定好了一切!
好、好得很啊,那不妨再多死几个吧!”
她拿起弓,几步冲出门外,脚点树干,轻巧攀上了树杈。
腰间的箭筒本就未取下,方栀夏三箭搭上,瞄准正往山下乱跑的人群。
“小姐!”
“小姐,不可啊!”
玄脉弟子惊骇大叫,有人想上树拉人,被方栀夏威胁道:“上来一个,我杀一个!”
“咻——”
三箭射出。
下山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叫唤声响彻九方城。
一时间,山中烛火接连亮起,有人哀嚎,有人高喊救命,有人高声谩骂……
九方城的热闹,直到天空破晓,还未歇下……
……
蔺家父子听得入神。
九方钟期这一举,确实与方栀夏杀蔺不周的道理如出一辙。
蔺不周道:“传到外界的,远没有你说得这般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