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
叶浅浅心里百味杂陈,继而手上一暖。
张槐序握着叶浅浅有些冰凉的手,轻轻用了些力,给她一些安慰,又问那仆从:“你家阿郎临终前状态如何?”
子寿是服毒而亡的,张槐序猜他或许是因为过于痛苦,才没来得及留下别的话,而并非是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仆从想了想,道:“十分欢喜。”
叶浅浅与张槐序对视一眼,久不成言。
后山上,两队仆从兵分两路,人喧犬吠,各自搜索。
更深处的山路间,少年紧紧拉着身后少女的手,慌张地向山上前进。
知聪原本想带阿珝去找叶海青的,可还没下到半山腰,就撞上了武家寻找阿珝的仆从,他们一路躲避,走进了更深的山里,这里人迹罕至,连知聪都没有来过。
“你还好吗?”知聪身具蚩尤血脉,耐力强过常人,可身后的阿珝早已步履凌乱,气喘不止。
阿珝点了点头,她没有回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粉白的脸蛋涨得通红,一看就是走不动了。
知聪没有再问,他将背上的琴囊转到身前,矮身蹲了下去,阿珝也没有犹豫,马上伏到知聪背上。知聪背着阿珝继续前进,虽然速度比两个人时快了不少,但这对知聪的体能也是严酷的考验。
过了好半天,感觉身后追兵的声音渐渐远了些,阿珝松了口气,拍拍知聪的肩,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知聪却不撒手,微微喘着气道:“我还不累。”
看着知聪顺着鬓边淌下的汗水,阿珝紧紧地揽住他的颈子。
青梅竹马,两鬓厮磨。
“知聪。”阿珝的嗓子有些喑哑,“你永远不许忘了我。”
知聪盯着脚下的路,低声回道:“你若不在我身边,我就忘了你。”
阿珝沉默下去,知聪也没再说话,可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一路狂奔后,少年的体力也终于不支,侧耳倾听,似乎再无追兵的动静,少年这才将背上的人放下。
“山里冷,我们还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知聪把身上的兔裘脱下来给阿珝穿好,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你的那件不是当了就是给你阿娘穿了,还要骗我。”
阿珝低了头,那是他们一起打兔子做的,意义非凡。可人总要过活,阿娘的嫁妆已经用得所剩无几,她实在不忍见阿娘低声下气地每天去求人赊炭。
“对不起。”她知道否认也没用,知聪真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如果他去考科举,得魁首定如探囊取物,可惜眼下有个好头脑不如有个好姓氏,出身门阀远比学识渊博更受重用,所以知聪也志不在此。
“这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知聪拉起阿珝的手,阿珝瑟缩了一下,知聪这才发现她掌心鲜血淋漓,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擦伤了。
知聪心疼极了,皱着眉道:“怎么这也不说?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遇到事情只知道自己去扛,什么都不告诉我。”
一如阿珝拒绝他所有银钱上的帮助,他虽明白阿珝的骄傲,但总觉得,他们之间实在不必分清彼此。
“以后不许这样了。”知聪摸出一颗药丸碾开了敷在阿珝的伤处,听着远处隐约间传来的呼喝声,他再次背起阿珝,又摸了摸琴囊,年轻的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期待,“阿珝,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得偿所愿的,到时候你、我、你阿娘、我阿耶……”
寒风吹散了少年的声音,后面的话阿珝没有听清,她只知道少年越跑越快,几乎超出了她认知的极限,她突然又想起少年以前曾经说过的话。
“我母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等我长大了,也会和他们一样厉害。”
十一月的山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身后的声音近了远,远了又近,少年奔跑得精疲力竭,少女手上的伤口也又流出血来,殷红的血滴到少年身前的琴囊上,刺痛了少年的眼。
“不该是这样的……”看着眼前的断崖,少年心生绝望,忽地颈边一热,那是伏在他背上的阿珝流出的眼泪。
阿珝从来不哭的。
知聪放下阿珝,他再没有药给阿珝了,只能托起她的手,小心地吹了吹。追兵的喊声又一次近了,知聪下定决心一般,摘下了身前的琴囊。
叶海青终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等第二天再来给子寿收尸。
他只比叶浅浅他们晚到一步,虽然惊奇叶浅浅与张天师站在一处,但子寿的死显然更值得他注意。他抚着子寿的棺木沉默了一阵,最终扶棺而去,替挚友料理后事。
叶浅浅突然有点明白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