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才修好。
秋月想这样跟他解释。
但不知道为什么, 对上男人黑漆漆的眼, 她就说不出话来。
看见他手上的纱布, 她鼻尖更酸。
“你打了这么多啊……”秋月自言自语般喃喃, 分不清是在问梁风, 还是在问自己。
“你为什么,要一直打啊……”
为什么一直打给我的,是你啊?
为什么在乎的是你。
为什么, 偏偏是你啊……
“那你他妈倒是接啊!”
男人的声音又沉又窄,他压着嗓子,也压着脾气:“电话不接人也找不见——”
“法院, 你家, 公司工厂——地皮都给老子翻过来了,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啊?!”
“……”
秋月定定看着男人被火气烧得灼亮的黑眸,嘴唇轻颤。
“你为什么要一直打给我?”
她又问了一遍, 眼睛里的水汽也浓郁一层。
“为什么,要到处找我啊……”
他不应该。
不应该是他。
她也不应该。
不该总在无助的时候被他牢牢接住。
不该一次次地被他动摇,为他沦陷……
梁风没吭声,沉默而用力地看着她,怒气腾腾的脸颊滚现咬肌。
片刻,他轻呵出一声,给气笑了:“因为我闲得慌,行么?”
“因为我犯贱,可不可以?!”
男人的拳头伴随低吼狠狠砸在车前盖上。
——也砸在秋月的心上。
她的世界都被震颤。
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被震碎了。
“因为老子放不下!”梁风又抡起胳膊砸向车头,缠裹白纱的伤手,打出势大力沉的一拳,“我他妈也没办法——”
“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订婚,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回家,所有人都在拿刀戳我的心,让我喊你大嫂,我也还是放不下你,还是喜欢你!行了吧?!”
“……”
秋月静静地看着他发疯,看着他宣泄。
看着血红浸透他手上的纱布。
她的眼泪也浸润黑色的夜。
梁风单手撑住车盖,肩背慢慢塌下来,很深地看向女孩:“你就想听我说这些,是吧?”
“好,那我也问你——”
男人大步跨回秋月身前,咄咄的眼和他手上的纱布一样红:“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他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我受没受伤和你有关系?你问个什么劲儿?”
“……”
女孩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在看他。
她垂着眼皮,毫无血色的脸薄纸一样苍白。
她当然可以不说话。
被偏爱的不屑于解释。
早早放手的,眼里也从来没有他。
看着这张他爱惨也恨极的脸,梁风自嘲哼笑:“就吊着我,是吧?”
他猛地抓上她手腕,狠狠将人往身前扯了把。
“玩儿狗一样玩儿我,你觉得很爽,嗯?”
“……”
低垂的睫毛颤了几下,她终于缓缓抬眼看他。
视线相触的瞬间,秋月的眸光和身体都晃了一下。
随后她便跟被卸掉筋骨一般,整个人慢慢下滑,蹲到地上。
只剩下一条胳膊还被男人高高攥着。
梁风神色僵了好几秒,这才发现女孩的手腕已经沾染他纱布上的血迹。
她白嫩的手心里还藏着一片暗红血痂。
指尖猛地蜷了下,又跟被烫到松开。
秋月环上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纤薄的肩膀止不住抖动。
她哭了。
梁风眸光狠狠晃了下,所有的戾气和阴鸷都晃散。
唯有眼底的血红更深。
结实的胸膛深深起伏,男人蹲下身,单膝跪地,将女孩温柔地抱进怀里。
秋月哆嗦出一下,彻底瘫倒在梁风怀里——残留的理智还在抗拒,身体却已全然投降。
她真的撑不住了。
压抑太久,也憋闷太久,她也想发疯,想宣泄。
想好好哭一场。
无声涌动的眼泪变为小声的呜咽,很快,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像一个小婴儿一样,在男人怀中嚎啕大哭。
他始终抱着她。
她哭得越凶,他的怀抱就越紧。
直到她的眼泪湿透他胸襟,击穿他心房。
梁风阖眼漫长地吐出一口气,没受伤的手摸上女孩后脑:“好了,不哭了。”
他喉咙里翻滚暗沉的哑:“我他妈也快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