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

强吻，强迫，从前他这样对她做过了许多次，无论他究竟是谁，有着怎样的身世，做起这样的事来，总是驾轻就熟。

可庄令涵，是活了两世的庄令涵。

在陈定霁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他承诺的心虚时，她一口咬了下去，毫不留情，鲜血淋漓。

困住她的，本来也不是什么身份来历。

“枝枝……”在他错愕到来不及疼痛之时，她已经趁机离开了他。

离开他，便如同离开深渊一样，令她得以喘息。

“若我知道，当年我拼命救下的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我，”

走到了门口，她知道他不会再追上来，转身对他说了最后一句：

“陈定霁，我宁愿，我从来没有救过你。”

出了门，很快便寻到了小茱所在的地方，她与陈定霁谈话时间不长，磐引回到小茱的住处不见她人，便自己先哄起了小茱。

庄令涵去时，小茱已经停止了哭闹。

“小茱，我的小茱最懂事了，不会惹阿娘不高兴，是不是？”她熟练地抱起了小茱，他的小手轻轻捏住她雪白的腕子，是亲昵也是依赖。

听到她的话，小茱的黑葡萄滴溜溜转了一圈，像是听懂了自己这个双眼通红的阿娘的言语，咧开了嘴，又“咿呀咿呀”地笑了起来。

笑起来，多么疏朗，多么惬意。

只是他没有看到，他自以为的灿烂笑容，却又惹得他那满怀心事的阿娘，掉了许许多多的眼泪。

这一趟深入如意园，淳於冰娥所获颇丰。

如果说先前因为如意园的婢仆们阴差阳错的指引，让她听见了斛律云绘对庄令涵所说的秘密，是一场意外的话，那么后来，她再次听见陈定霁的话，便是故意为之了。

一切都始於昨日她无意间发现的丶在国公府内拉扯的陈定霁和庄令涵。

故意用斛律云绰和庄令鸿之事激怒庄令涵后，淳於冰娥总想再逗留在如意园中，以期获得另外的意外惊喜。

“女君，府中还有许多事等着女君回去处理，”采兰见她不断张望徘徊，忍不住出言提醒，“女君，不如咱们快快回到国公府吧。”

“回去？”淳於冰娥只提了音调，依旧压着嗓子，“回去给你真正的主子报信，好让你继续给我夫君下毒，不让他再有心力去找真正的斛律小姐吗？”

此言语气虽然平淡，但采兰闻罢却大骇，没想到自己的细作身份，早就被面前的表小姐发现。

她知道，表小姐并不是表面那样的温婉柔顺，此时自己身在庄氏的如意园，更好被人发现她们二人的不妥。

往后退了一步，“救命”二字刚卡在喉咙，却也似乎永远卡在喉咙里——因为淳於冰娥那锋利的银簪，已经刺穿了她。

答应晴方做细作时，她有想过自己可能的危险。

但她依然同意了，只因她一向的助人之心。

可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怕了。

刚刚杀了人的淳於冰娥面不改色，将采兰的尸体搬到身旁的井边，采兰身材娇小，她并未花多少力气，便已经推了尸体入井。

“噗通”一声闷响，一起落入井中的，还有那枚杀人的银簪。

此地算是如意园僻静之处，采兰的尸体一时半会儿也并不会被人发现。即使是发现了，只要她跟那个脑满肠肥的陈定霖说说，总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再说，朝中即将有大事发生，这如意园还能不能住人都难说，谁还会追究一个小小的奴婢之死？

而天神今日再一次眷顾了她，就在她左顾右盼想再查查庄令涵底细时，陈定霁的身影，悄然掠过她的眼前。

更幸运的是，他没发现她。

他与庄令涵躲於这偏僻处又如何，那陈定霁亲口说出的身世秘密，已经足够让她颠覆她早就想颠覆之事。

她要他死，要他为了求生，臣服於她的脚下。

匆匆回到国公府，淳於冰娥却在南苑门口碰见了本应该躲在自己房中的陈定雯。

若不是因为白氏的丧事，陈定雯恐怕又要数月不会出门见人了。

淳於冰娥本想继续从前的虚与委蛇，给眼前这个一贯挡在她身前丶事事为她出头的表姐假意的关怀，却没想到，对方先摊了牌：

“淳於冰娥，你为什么要毒杀我的祖母？”

两人相见处四下无人，淳於冰娥身后没了采兰，陈定雯却也早早将笑兰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