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婚礼

彼时的婚俗流程，在普天之下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尽相同的规矩。

皇家的规格最高，其次是贵族，再次是有些职位在身的普通官吏，最末才是普通的平民白身。

庄令涵前后曾做过两次新妇，两次，两次她在婚前，都不知道新婚夫婿的模样。

嫁给萧毅时，皇家的婚礼豪奢至极，有香车宝马，有十里红妆，是她人生十七年来从未真正仰望过的泼天富贵；后来再嫁给夏谦时，婚礼的一切虽不铺张却十分用心，夏谦也骑着高头大马丶带着八擡大轿来迎娶她过门。

只是后来，全都走向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在这太行山腹地的普通小山村里，她和陈定霁的婚礼，又会是怎样的发展呢？

早晨醒来，一切如常。

因为早先说好了第二日便要动身，前往山中更深处的李家村，庄令涵今日还需要再最后给村中先前查出有病的人彻底查一遍。

忙忙碌碌，眨眼便过了晌午。

今日的她有些困意，平日里吃完午饭只需要歇息一刻钟的，今日不知为何，一躺上炕，便昏昏沈沈地睡了过去。

干净清明，没有一丝梦境。

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还未睁眼，她才忽然想起刘娘子提及的婚礼，这一日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等她彻底从睡梦中清醒，才发现自己双眼不知何时被人蒙上了，正要擡手将蒙眼的布条拿下来，却听见了陈定霁的声音：

“枝枝，先别动。”

“怎么了？”她真的如答应了刘娘子那般，装做自己毫不知情，惊讶万分的样子，不自觉提高了音调。

“有一件事，我瞒着你，跟村中的其他人商量了，”听起来，陈定霁似乎也有些许的紧张，“想给你……办一场简单的婚礼。”

“婚……婚礼？”即使知道答案，话从他的口中真正说出来，她还是心中一暖。

“你我虽然早有夫妻之实……我也一直将你视作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是没有旁人见证，我始终还是亏欠於你。枝枝，这个婚礼简单朴素，我现在也没有过去那般滔天的权势，不能用最好的金银珠宝给你，如果你不愿意，等我们下山之后，我们去江州那边……”

“陈聿棠，”她打断他，难得叫了他的真名，“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没有在我面前，这么犹疑不定过。”

双手被他握住，她只能通过他说话的声响来判断他准确的方位，“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你知道的，我不敢，也不能再伤害你。”

“若我嫌弃你或者不愿意跟你，”庄令涵低声笑了一下，动动被他握住的手指，“当初你说用你的命换我的命时，我就不会拼那最后一点希望来保全你。”

“嗯？”他似乎没想到她突然又提起了当日之事。

“我说，”她作势要收回双手，“我愿意我愿意，你快点让我起来，我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我要做整个刘家村，最美丽的新娘子！”

可是这个小小的愿望，陈定霁并没有满足她。

蒙着她眼的布条并未摘下，他为她换上了傅大嫂她们几个临时赶制的嫁衣，仔仔细细给她通了发又随意挽了髻，换好绣鞋，用喜帕遮住她的面，才牵着她的手，将她带了出去。

日头已经西斜，透过喜帕的缝隙，她看向脚下熟悉的泥土地，上面有他带着她走留下的脚印。

村里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起哄，有祝福和嬉笑声，她看见他蹲了下来，他身上也换好了一身的喜服，他拍拍自己的肩膀，对她说：

“上来，我要背你出去走一圈。”

原来在此之前，陈定霁便向村民们打听过他们这边婚娶的习俗。

山村里没有城里人讲究，更没有什么八擡大轿丶十里红妆，两家要结亲，若是出自不同村，便由新婿到新妇家中，将新妇一路背回自己家；若是出自同村，新婿就把新妇背在背上，绕着刘家村里里外外走一遭，算是向众人宣告了两人从此以后结为夫妻的事实。

庄令涵与陈定霁都是山外之人，不符合任何一个情况。可既然陈定霁开口要办这场喜事，自然就按照同出一村来算。他背惯了她，此时身后跟着许多看热闹和起哄的村民，绕着村内外的两圈不算远却也不算近，庄令涵稳稳地趴在他的背脊上，只能看见他们走过的脚下的地面，和他这些日子也晒黑了一点的脖颈。

走完了路，她以为他会背她回到刘娘子的家中，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