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静了一瞬,墨沉霜抬了头。他看着苏屹笑时露出了小虎牙,整个人靠向女帝身边,跟示威似的。
苏屹说话时都快蹭到贺沧笙肩头了,他道:“留在京都里,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都有合适的差职,紧接着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说话时带着冲劲儿,贺沧笙不是没察觉到,她不动声色地问墨沉霜:“如此,你意下如何?”
温绪之神情淡淡,墨沉霜沉默了片刻,道:“草民此生仅愿跟在温先生身边伺候。”
贺沧笙摩挲着细白的指尖,半晌后道:“有意思。”她似笑非笑,“伺候......这词用得不错。”
女帝收了话在此,墨沉霜却并没有挪开目光,就这么看过去,竟撑着与皇帝对视。贺沧笙的眸深邃,苏屹的神情也有点危险,堂中逐渐压了点不愉悦的气氛,在静谧中逐渐沉重。
然而那殿门口忽地传来了细碎的声响,下一刻一只雪白的小貂就挤了进来。它睁着两只眼睛先看了一圈,在墨沉霜脚边嗅了嗅,也不怕人,又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墨沉霜看着这小东西在他身侧试探,不知宫里哪来的活物。他还有点疑惑,就听贺沧笙道:“呆团儿。”
只一声,这小东西就倏地停下了正要去扒墨沉霜袍角的两只小爪子,扭头看过去,然后蹭地窜到贺沧笙座位前。它就是贺沧笙和苏屹养的,跳到贺沧笙腿上,前爪都要攀上女帝领口了。
苏屹眼里沉了色,飞快地伸手将小东西拎了起来,呆团儿挣了两下,终于老实了点儿,抱着自己的尾巴蜷在苏屹手臂上。
贺沧笙手伸过去,抚了两把呆团儿背上的毛,脸色就此缓和。她对墨沉霜道:“你不愿留在京都入仕,但赏是还要赏的,朕想,不如就......”
她略微停顿,和温绪之对视了一眼。温先生看她眸中揶揄,就已经猜到。但他仍侧耳倾听,果听女帝道:“不如就赏场酒宴吧。”
“喜宴。”
成亲这事儿不是贺沧笙临时起意,而是温绪之在信中自己提的,不然女帝怎可能今日才见就将自家师兄许了出去。然而此事光皇帝点头也不行,因贺沧笙与温绪之的老师徐瀚诚还不知情,尊师若父,徐阁老那一关也得过。
中午四人用了小宴,虽君臣又别,但好歹熟络了点儿,这场圣面的最终成了一家人。席间就见着墨沉霜和苏屹给各自的家里人夹菜,一对师兄妹手臂都不用抬,动嘴就行。
然而下午徐瀚诚进宫来,这才是硬仗,虽还在朝世堂,但气氛已经截然不同。徐瀚诚是寒门出身,凭自己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子,今年过半百,双眸却依旧精神炯炯。他坐在首位,还以为贺沧笙是叫他入宫议政的。
谁知贺沧笙道:“老师,师兄回来了。”
徐瀚诚脸上惊喜,道:“舒尘现已归都?”
“是,”贺沧笙对徐瀚诚很尊敬,颔首道,“师兄还带了一人回来,就在堂外,两人想求见老师。”
徐瀚诚不知这人是什么人,只让快入内。结果温绪之带着墨沉霜出现时才知道是个小子,险些从椅上仰过去。
直到温绪之带着墨沉霜跪下见礼,徐阁老还在发懵。
“舒尘......”他一手扶椅,倾了身道:“这是谁?”
“回老师的话。”温绪之侧脸看了眼墨沉霜,正巧这人也在看他。两人一整天也没单独说上话,但满腔的情愫都在眼里了。温绪之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笑,道:“此墨沉霜,南霄鹿溪镇人。”
徐瀚诚稍微迟疑,也不叫两人起身,就这么问:“他是前几月平定九黎族人动乱的功臣?”
“是,”温绪之抬眸道,“但也不止。”
徐瀚诚面色不佳,等着他往下说。温绪之深深拜下去,道:“老师,学生劣才,已断了袖,我们……”
嘭地一声,竟是徐阁老拍了案。他的眼从墨沉霜身上扫过去,却一句话也不肯对这年轻人说,只对温绪之道:“你离都多时,近两年不归,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就是带着这人!你从前想清净要归野老夫都允了,如今却......断袖岂是儿戏,你温舒尘的名声不要了么!你是圣上的师兄,就算在天涯海角也有人认得你。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打量着先行后闻,就能让老夫点头了吗?”
他越说越气,又看向贺沧笙,暂且压下了怒火,问道:“此事,皇上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贺沧笙无意蒙骗,目光飘开,轻轻地咳了一声算是默认。她在这些人面前不会端皇帝架子,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