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主位上,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打扮得体,正含着个亲和的微笑,定定地朝自己看过来。
静临方才因委屈失落而空寂的心,一下子被仇恨填得满满当当。
“母亲,好久不?见。”她笑道?,“自出门后,女儿日日夜夜都在思念母亲,唯恐路遥家远,没机会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呢。”
柳兰蕙笑容不?改,“听你婆母说,这些日子你辛苦得很。”
“是么?”静临瞥了?戚氏一眼,“多谢婆母体谅,挣钱养家罢了?。”
冉宝儿拉着静临坐到自己身?旁,偷偷一指柳平,掩嘴笑道?,“三秀长得真像文彦表哥,姐姐说是不?是?”
不?待静临说话,她又?红着脸,凑到静临耳旁,笑嘻嘻地嘀咕,“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就要成亲啦!男方家也住北京城,说出来你不?定还听过呢。”
静临闪开?身?去,与她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等着她的下文。
冉宝儿眸上仿佛蒙了?一层水光,嘴角翘得像一艘月牙船,声音在室内荡漾开?,“他叫谢琅,如今在礼部做六品主事,姐姐可知道?么?也不?知他长得什么模样?,人品如何,若是姐姐见过就好了?,嘻嘻,也好与妹妹说说,教妹妹放心。”
第56章 揽镜照堪破畏惧心,访冉常求得悔罪词
柳兰蕙母女就在柳家大院里住下,说是要等到冉宝儿成亲后才走。
一顿各怀心思的晚饭吃罢,静临心里紧绷的弦终于能够稍稍松弛了,却又?感到从里到外的疲惫。
回到西?厢房,她将门窗都闩好了,又?搬了一把椅子顶在门口,方?才觉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转头看到炕上的孤衾冷枕,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孤寂感鬼魅似的降临在她的心头。
随手翻开一个话?本子,不是才子佳人的戏码,是夜雨秋灯话?鬼狐,意外地令人静心。
狐妖作祟,家人遍访高?僧名道,始终奈何不得,最终却是一山中?猎户平息了狐祟。所用之法倒也简单,不过是抽出一把破了刃的柴刀,冲着狐妖匿形处大喝一声“孽畜还?认得我?么!”
那狐妖竟就战战兢兢地现了原形,老老实实地伏地就诛了。
究其缘故,不过是因此狐未成气候时曾在这猎户手里吃过亏罢了。
畏余威之剧竟至于此,狐犹如此,人何以堪?
她曾在心里默默想过无数次,再见柳兰蕙时,该如何冲上去,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插入她的咽喉!
谁知再见竟如此平静,不但未曾实现心中?的狂想,反倒还?心存畏惧,就像从前在闺中?时一样!
晚饭时若不是苦苦撑着,只怕就要在她面前露出怯态了。
静临沮丧地合上书卷,将灯台移近自己的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仔细端详铜镜中?神色迷茫的面孔。
镜中?人黛眉纤纤,眼角尖尖,确实有几分狐相。她努力勾起?唇角,给?了自己一个很?妩媚的笑?容。
化形的狐精,想必也要经过三灾九难方?能得道。话?本中?那只可怜的畜生,就是没能过猎户这关,方?才损了百年修为。
说到底,不是猎户有多高?深的道行,不过是狐妖无法战胜内心的畏惧而已。
静临想,她绝不能步它的后尘。
她要真正地脱胎换骨,要得道飞升,必须得过这一关。
撂下灯台,她吹熄了烛火,麻利里甩下两只绣鞋,在被窝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夜黑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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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府歙县。
小客栈的老板娘得了一锭赏银,用牙咬了咬,确认是真的无误,立即眉开眼笑?,与那相貌粗豪的客官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冉常家的阴私事。
“柳兰蕙端庄持重?我?呸!那都是男人们瞎说的,他们个个都是睁眼瞎,既看不出谁是矫情贱人,也看不出谁是狠心毒妇,他们能知道个屁!您去找冉家邻舍妇人,随便抓一个问问,谁不晓得那毒妇是佛口蛇心!”
“哦,怎么说?”
“哼!他们家有个妾室叫花二?娘,您肯定听说过吧?那可真是个可怜人呐!闺女刚生下就被柳兰蕙抱走了,不让她看,也不让孩子叫她娘,可怜呦!”
“冉常不是很?宠爱花二?娘么,他也不管?”
“要么怎么说柳兰蕙毒呢!”老板娘忿忿不平,“她会装啊,人家说了,‘让妹妹专心伺候老爷,孩子我?来养’,冉常那畜生竟然就答应了,听说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