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
似乎是转眼间,天气就冷下来了。
骤然从温暖的烧烤店内出来,冷风一吹,还真挺冷的。陆雨裹紧外套,眼睛看向街道周边,他想了想没有选择就在门口抽烟。
往左边走几步再拐个弯就是一条小胡同。
由於背着主街道,又灯光昏黄,显得有些偏僻。
陆雨靠在一面看起来干净些的墙上,垂眸点燃了烟头。他含在嘴里,吸了一口又吐出一圈一圈烟雾。细长白皙指尖很快被风吹红了,他神色不清晰地盯着指尖烟头看。
火星子忽明忽灭,一点点朝烟嘴吞咬而来。
似乎有种熟悉的刺痛从某处传来,陆雨拿烟的指尖微微一颤。
刚吃过温暖的食物,胃部也被伺候得暖暖的,连带着有种胸口都暖暖烫烫的感觉。其实,他倒不是故意找痛。
小时候这样试过。
在他有一次不小心摔倒,磕出血,白染虽然冷着脸还是给他消毒擦药了。
后来,他时不时就搞出些小磕小碰,可白染没再给他涂过药。於是他也不再折腾了,白染似乎看清了他的小心思,连应付都懒得应付,小小年纪的他只怕会更惹她讨厌。
后来,他见过白染对她学生时耐心柔软的态度。
陆雨那时候还会嫉妒。
明明是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讨厌他却对别人那么温柔?
那是个乖巧老实的好学生。
在偶然间发现,那个好学生会在学校遇见时偷偷看他,陆雨心思一动,几乎不用他费什么心思,好学生就跟他告白了。
刚升初中不久的小屁孩,就这么‘早/恋’了。
很快,白染就发现了。
陆雨以为她会骂人,他还有点期待。
可白染只是把女生叫过去谈话,等女生出来时眼睛就红红,看他一眼很快低头,陆雨没去猜她那一眼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放弃而已。他在等白染叫他进去。
可白染一直没找他谈话,好像这件事就这么随风消散了。
没过多久,学校一个很有人气的女生又给他表白了。陆雨没拒绝,和人在一起了,两人经常在一起很快风闻就传遍了学校。连校主任都找他去谈话了,让他别因为其他事情影响了学习,可白染依旧无动於衷。
所以在那个女生想亲他,他却条件反射避开时,陆雨半懵懂半抱歉地和人提出分手。似乎他也想明白了,折腾下去只是显得自己很可笑而已,何必浪费别人陪自己一起可笑呢?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取向。
陆雨才明白很多事情,那些从很小的时候像迷雾一样蒙在心头的东西,似乎一下子都能解释通了。
他甚至一度嫌恶过自己亲生父亲。
那个在记忆里温柔儒雅的男人。
直到高一有一次,他意外发现了一些事情真相。
通过另一个男人,铺展开的真相让陆雨觉得人生简直都是一个笑话。
白染,真是一个笑话。
他是一个大笑话设计出来绑住一个男人的小笑话。
那是第一次他呼吸过度,自己一个人躲在偏僻的卫生间,像个笑话一样蜷缩在地上。等他像是丢了半条命再次出来时,那个陌生男人才给他一些亲生父亲留下的东西。
他说,他考虑很久,觉得这部分东西还是应该给陆雨,留个念想,因为陆雨的亲生父亲其实很爱陆雨,爱到甚至要因为陆雨放弃他,做一个平凡的父亲。
只是造化弄人。
最后的分别也成了生死离别。
陆雨恍惚间,一些存在脑海的碎片浮现出来。
大雨夜,潮湿黏腻的空气,吵闹,哭骂,最后翻到的车。
“喂,今天怎么就这么点?”
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打断了陆雨沈溺的思绪,这时,烟也快燃尽了,指尖一松,落在地上,陆雨擡脚轻轻碾灭烟头。
“我下个月生活费还没到,只,只有这么点。”
声音有点熟悉,陆雨擡头看了眼,昏暗的小胡同深处,几个人围在墙角,一人背抵着墙,竹竿一样的身影就算看不清模样也很显眼。
陆雨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要走,兜里手机却传来震动。他拿起来一看,是萧望打来的,刚接通,对面人就问他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去。
陆雨听着他的声音,嘴角不自觉浮现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更轻柔了。
“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