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当初也担着逍遥宗掌门一职,何况当年风口浪尖,他又怎么权衡,怎么扛过来的?
自己那时在做什么呢?在压他,在修炼,在做微不足道的逍遥宗守门人。
两百年里,他除了问邹翎几时可以再双修,没问过其馀琐事。
“白羽,到我宗门坐坐吧,之前一直厚着脸皮,现在可否让我好好向你谢罪?”
白羽不由自主地到丹羿宗去了,沈净态度诚恳地道歉,温酒款待他,知他向来话少,便一直滔滔不绝地解释话本的发展。白羽沈郁地听着什么“你们二人在故事里的人设是市场选择和时代偏好口味”之类的屁话,越听越郁卒。
话本里的他是个……忍辱负重的倒血霉可怜蛋,邹翎才是那个劫色劫人的病态恶霸,什么囚身囚心求而不得偏执发疯呱啦吧唧的,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现在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这么多年里,邹翎没看过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本。
“一直提心吊胆地赚着这钱,唉!今日终於被你发现了,我心里的大石终於落下了。”沈净唏嘘不已,说完声调又低沈了些,“於公如此,至於於私,我今日也一并坦诚相告,我从魔族之祸前,就十分不喜邹翎此人。当初雇佣的笔者大约察觉到我的厌恶,便在那些话本里将邹翎歪曲得丑陋些。”
白羽眼眸一沈:“你厌恶他什么?”
“这要从我初次见到他时说起了。”沈净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那时随同家师拜访逍遥宗,我以弟子身份参观逍遥宗盛景,忽然在一片百花中嗅到妖气,还未做足准备,一只红狐从浓郁花中跳出,发狂地咬在我手臂上。”
随着讲述,沈净袖口捋起,白羽看到他露出的小臂上赫然有一块大伤疤,似有齿痕,亦有撕咬。
沈净眯着眼盯着伤痕,陷入了什么回忆里:“那红狐咬得入骨,我当即要自保,出剑斩杀这妖物,邹翎就在那时跳出来制止我,声称狐妖是他养的灵宠,迟疑之下,狐妖几乎撕下我一块血肉。至於邹翎么,他抱着饮血的红狐倨傲离去,不曾说一字。”
他将袖口重新盖好,温和笑道:“那时我就知道,邹翎此人,与妖混迹,终如妖冷血无情。”
千山暮雪桃花源,大鹏鸟满阙再次邀请:“如何?到时来我这里吧。”
邹翎从容地剩下的粥全部喝完,轻笑道:“满阙兄,你是世外自在人,妖王肆虐数百年,你也没有入世之心,今时此刻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满阙扣了扣桌面:“这倒也是。不过自我见你,就觉得你不像世中人,和你在一起不算入红尘,便不算破我誓约。”
邹翎听罢笑着回绝:“多谢好意,不了。满阙兄不杀生,傲岸高洁,但也有些无趣,我挺喜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
满阙面露失望,但还是给他续了一碗香喷喷的粥:“好吧,不要就不要,但你要是反悔,随时联系我,我来接盘你哦。”
一旁霍谑满头惊叹号。
待叙旧结束,满阙送他们出了暮雪山,霍谑憋不住一肚子话:“那大鸟妖说你会丧失人性只剩魔性?邹翎,你受的伤这么严重吗?那到那个程度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我有帮手。”邹翎拍拍灰狼脑袋,笑道:“不用担心。满阙只是说话爱捉弄人,不用理会他。”
“这样。”霍谑也觉得那大鸟妖不像正经妖,走了一阵又问,“接下来你还要去找哪个故交呢?”
“这回的故交你怕是见不得。”邹翎从乾坤袋里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食盒递给他,“趁满阙不注意时,在他那儿抓的鱼,烤了贼好吃。”
霍谑是个熊吃货,鼻子嗅到食盒缝里露出的几缕香味,下意识便馋得咽口水,但他心里却像系上了一斤秤砣:“你说你故交只有妖族,在这世上,我见不得的妖不多。”
邹翎轻轻揉膝盖,半晌才像顶起一座泰山般,稳稳开口:“嗯。我接下来要去找的妖,是狐妖,并且,是妖王七尾的胞妹。”
霍谑手中用力,竟於不觉之间,将食盒捏出了数条缝隙。未婚妻被妖王所杀的极度仇恨在数百年后卷土重来,恨依然刻骨,痛依然凛冽。
他的声音森然起来:“你既杀妖王,为什么不杀他胞妹?为什么不清算馀孽?为什么放任有罪的妖苟活?为什么还和妖王沾亲带故的孽畜结交?”
邹翎安静看着他,极漂亮的凤眸骤然流露出极悲怆的神色。
霍谑正盯着他的眼睛。他在这百年里造访逍遥宗多次,在这双勾人心魄的眼睛里只见过从容平静,骤然感受到其中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