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陈颜跟着李思行走出了餐厅，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几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李思行，从始至终的表现都很平静，情绪上没有半点毫无波澜。

聚餐期间，她很从容的与一行同僚聊天应酬。估摸着，是没有听到关於自己的流言蜚语吧？

曾经听她提及过初中时代的故事，那些因为嫉妒和羡慕，而在她身上泼的脏水。

那些黄谣，那些无端端的恶意。陈颜从来都是知道的。

可是，知道归知道。真当这件事情，确确实实的在眼前重现的时候，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引发出来的愤怒，是陈颜自己都没能想到的。

总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好她，可真当事情发生了，能做的事情，也仅仅只是说几句威胁的话，好让对方闭嘴。

已然有些晚了，街上行人寥寥。夜很安静，只有李思行高跟鞋踩地的清脆响声。

她走得很快，大步流星。

高跟鞋被她穿得如履平地似的，大有一副愈走愈快的架势。陈颜竟然有些追不上她，连忙在身后唤了一声：“思行……”

李思行没搭理，自顾自的继续走着。

这样的反应，让陈颜心觉奇怪。连忙快步追了上去，拦住了她的去路：“思行，你怎么了？”

李思行无意於在街上拉拉扯扯。

去路被挡住，於是她停下了脚步，抱着手臂，眼睛直视着陈颜：“你刚才算是什么？竟然说出让胖姐在这一行混不下去的话来，这算什么呢？替我出头吗？”

“思行，你是没听到她们说了你什么吧？她们说你被人包养，和人开房，还去妇科医院啊！我怎么可能由着她们诋毁你？我讨厌她们造谣你啊！我在努力保护你啊！”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你知不知道，拿潮牌店当资本去威胁别人，是有多幼稚？这些话传出去，对你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管那么多干嘛呢？思行，你放心吧，她们不敢再乱讲的。”

听到陈颜说的，李思行瞳孔微震，深邃的眸子里荡开了波纹。她用力抿着唇，陷入了短暂的沈默。

隔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语气却是生硬：“如果……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呢？”

一霎那的诧异之后，陈颜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什么是真的？”

“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呢？”李思行没什么情绪的重覆了一遍。

陈颜的大脑一片空白。而后，用力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思行，你不是那种人。”

“陈颜，我确实和沈兴莱开过房。选了一家豪华的星级酒店，套房一晚四千多，沈总付的钱。”李思行表情淡淡的看了一眼陈颜，而后又将视线收回。她面色如常，说得平静。

这些话，她曾经对着陆一辰说过。彼时，得到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如今，这些话，她对着陈颜一字不差的，又说了一遍。

“你说的沈兴莱，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沈兴莱吗？思行，这种事，怎么好拿来开玩笑……”陈颜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闭口不言。而后便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陈颜没什么感情洁癖。每个人都有过去，她可以接受李思行有过恋情。

一个人经历过恋爱，这并不稀奇。

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沈兴莱呢？为什么会是苏楠的爸爸呢？为什么非得是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辈的人呢？

对方如果是她大学时代的校友，哪怕是留美期间短暂的露水情缘，都好过现在的局面吧？

为什么要和沈兴莱开房呢？是因为……缺钱吗？

一想到这个答案，陈颜的心里顿时一阵刺痛。她目光覆杂的擡眼看向李思行，几次想要试图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思行的思虑向来敏锐，陈颜望向自己的目光，叫人感到陌生，又是如此熟悉。

这孩子的家教向来很好，没有像陆一辰那般大吼大叫，没有将身边的物品又摔又扔，以此来发泄情绪。

可最终的结局，又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的眼神，怜悯丶羞愤，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沈默中，一些早已被李思行遗忘的，深埋在心底的，不愉快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疯狂的涌现出来。

心口一阵莫名的绞痛，她微微蹙眉，努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陈颜，老话说得好，行有所止，欲有所制。你做到了吗？”